不再繼續多言,惠拿出手機,平靜地撥通了朱令的電話。
接著簡單和對方說明清楚了狀況:
“……那麼朱令,麻煩你聯係「窗」的人去和警察溝通吧,那個詛咒師已經昏迷了過去,我也用咒力加了一層保障,他短時間內不會醒來,勞煩你在他蘇醒前把他帶走、關押,免得他醒來之後又失控,胡亂攻擊人。”
朱令:「是,少主大人。」
收回手機,惠看著身旁的新一,“那麼,你的話……先和我離開吧,我送你回去,至於這裡,就交給朱令收尾就好。”
“欸?事情解決了嗎?”新一睜圓眼睛。
“嗯。”惠點頭。
工藤新一頓時有點遲疑,他回頭看向犯人的方向,想要問什麼,但似乎又問不出來。
帶著滿肚子困惑,新一還是跟著惠離開了。
你們這樣的特殊人士到底是什麼人?剛剛到底是什麼狀況?你們這樣的存在還有很多嗎?
剛剛憑空吞噬屍體骸骨的存在到底是什麼?這個世界有怪物嗎?之前園子說你是驅邪大師……你和你背後的勢力是真的以對付某些看不見的東西為生嗎?
被打開新世界大門的小偵探在離開了施工地後,倍感抓心撓肺,不由頻頻詢問。
隻可惜他身旁的綠眸少年雷打不動,沒有半點回答的意思。
……萩原先生那樣的成年人兼未來警官就算了,沒有咒術師會把詛咒的事情告知給小學生的。
更何況這次事件裡也沒有咒靈,有的隻是個詛咒師和對方的式神。
惠:“你就當做是超能力者之間的交戰吧,彆擔心,這很罕見,隻要不往危險的地方湊熱鬨,絕大多數人一生都遇不到一次。”
“但是——”
“我有保密協議,所以不能告訴你,你去問彆人也是一樣的,所以,我送你回去後你就努力忘記今天的事情吧。”
“這怎麼可能忘得掉啊!”
工藤新一吐槽。
他有點沮喪,但也不是不能理解,這樣的真相的確不適合公布出去,不然肯定會引起平民恐慌的。
新一想了想:“所以,你們是類似於公安警察之類的存在嗎?”
“……”惠心說,就咒術界那樣混亂又腐朽的狀況,完全不能和現代的正規公安機構相比。咒術界的話,無疑要混亂無序得多,非得說,那也更像是封建時代的結構。
不過。
“差不多吧。”惠含糊的說道。
於是將惠背後的勢力類比成公安的工藤新一勉為其難的閉上了嘴,畢竟他知道公安行事確實需要保密。
隻是他暗地裡卻下定決心,打算在回家後去問問自己無所不知的父親。
“對了,禪院君!”
新一中途似乎想起了什麼,趕忙的說道:
“剛剛那個犯人,他患有很嚴重的雙重人格,他還提到了一個叫夏枝的孩子的名字,那個孩子應該去世了,犯人似乎就是為了那孩子所以開始殺人。”
“他精神狀態不穩定,從狀況來看,有點像是流浪漢,至於為什麼會留在在那片施工地……我猜測,那片施工地原本是流浪漢落腳的荒地吧?他可能原先就一直定居在那,然後並沒有在那片荒地被買下來後在規定時間內搬走。”
“如果他在審問時不說實話或者自我狡辯,你們可以從這方麵調查他的過去和犯罪動機,這可能會對審問及後續的定罪有所幫助。”
“就是精神問題……精神患者殺人會被赦免嗎?你們那邊的法律有這樣的規定嗎?”
惠聽著工藤新一有條有理的分析,略有些意外地歪頭:“你似乎很好奇那個詛……那個犯人的動機及後續?”
工藤新一撓了撓臉:“當然啊,因為是個偵探嘛,不完全搞清楚狀況,我總覺得缺了些什麼,更何況是那麼特殊的事情……”
“偵探?”惠有些迷茫的將這兩個詞重複了一遍。
“就是探究犯罪的真相,讓隱藏的邪惡公之於眾的職業!”工藤新一認真說道:“我未來一定會成為世界第一的名偵探。”
“原來如此……”惠喃喃自語,隨後搖頭,“不過,抱歉了,這件事的後續大概不能告訴你,至於定罪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我們這樣的人,如果用特殊能力犯下罪行的話,是有獨特的辨彆方式的,那位犯人殺害三人的證據,已經很完整了。”
詛咒師殺人的手段是式神。
屍體上和那滿地的咒力殘穢,就已經足以證明對方犯下的罪行。
“至於究竟該怎麼處理……會有部門給出合適決定的。”
惠含糊著給出了最後的答複。
雖然他也大致能夠猜到負責審判詛咒師的咒術界高層機構會做出什麼樣的決定。
——無非就是兩種。
。
施工地那位詛咒師,名字叫做金沢比呂,今年35歲,患有嚴重的多種人格障礙和精神分裂。
他的人生並不難以調查,而調查出來的結果,也並不怎麼意外。
金沢比呂的確是個門外漢。
他是個沒有任何人教導過的野生術師。
……因為從小就一直能夠看見奇怪的東西,所以一直被父母及身邊的人認為存在精神分裂類的疾病。金沢比呂不懂得隱藏,從小開始,他每次遇見怪物都會惶恐的大喊大叫,然後被吸引注意力的怪物會來襲擊他,把他嚇到昏迷。
但金沢比呂每次都能夠順利的醒來。
仿佛有神明庇護似的。
——而事實上是,庇護他的,是他自己的式神。
他招惹上的咒靈,都被他自己的式神所祓除。
但金沢比呂不知道這一點,他隻是迷茫自己的幸運,然後在接觸到神明一類的知識後,腦內開始有了自己的邏輯和信仰。
而他一次次的惶恐大叫和神經質行為,到底為他引來了他人異樣的眼神。
最終,就連金沢比呂的父母都放棄了他。
漸漸地,他真的患上了精神問題,行為舉止越來越瘋癲。
直到某一次,金沢比呂在祭神及祈禱的時候,他終於在清醒狀態下召喚出了自己的式神。
潔白的人形式神,順著術師本人的心意,吞食了他獻祭的食物。
當然。
最開始的祭品,隻是普普通通的食物。
但金沢比呂因為目睹了“神跡”,自此成為了狂信徒。
對咒術一無所知的他,把自己不太能操控的式神,當做了神明。
後來他人格分裂,有了另一個自己。
隨後在信仰神明的時候,比呂開始在另一個人格的指引下,自我摸索學會了一些咒術使用技巧。
他是瘋子,但的確有一定天賦。
畢竟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在無人教導的前提下,自創出全新的結界術的。
後來?
後來,金沢比呂成年了,但因為精神問題,他一直沒辦法好好生活,無法上學,無法工作,無法交際。接著他的父母也不堪重負的離開了他。於是最終,比呂成為了流浪漢。
再後來?
再後來,孤獨的金沢比呂有了一個孩子。
那是他在廁所外頭垃圾桶裡撿來的孩子,他給他取名叫做金沢夏枝。
比呂稱他是神明賜給他的禮物。
但他是個瘋子。
認識他的人都知道,比呂根本沒有孩子。
所以剛抱回孩子的那個時間,比呂周圍的其他流浪漢在竊竊私語,懷疑他偷了、搶了一個孩子回來。
還有人打算去報警。
為了孩子不被搶走,比呂自此開始躲躲藏藏的生活。他把孩子藏進了隱蔽的結界裡,這樣誰也發現不了夏枝,誰也帶不走他的夏枝。
那孩子是在牢籠裡長大的。
夏枝的世界,隻有藏在棚屋裡的一個小小的、沒有氣息的結界。
直到半年前,五歲的夏枝得了重病。
比呂不打算帶他看醫生。
他隻是繼續求神拜佛,帶著夏枝一起去向他的神明祈禱。
醫生沒有用的!
神明!神明!神明!
他的神明,會治好他的孩子!
狂熱的信徒這麼想著。
然後——
不出意外的,夏枝病死了。
年僅五歲的孩子,在了流浪漢的棚屋、在流浪漢的結界中停止了呼吸。
比呂懵了。
為什麼神明不救我的孩子?
為什麼夏枝死掉了?
啊……啊啊!不可能,不可能!
對了。
對了……!
一定是因為神明還在沉睡。
神明在睡啊,祂每次出來想用祭品(聽從術師的指令吞噬掉祭品),都是閉著眼的。
神明祂……祂隻是還沒有蘇醒,所以沒注意到他們的祈禱。
狂信徒沒有醒悟。
他反而將孩子的屍體獻給了神明,物理意義上的讓自己的孩子和神明融為一體。
然後,比呂開始尋求複活孩子的方法。
日本傳說中,信仰越多的神明,就會越強大。
所以比呂開始傳播信仰。
傳說中,越虔誠的信徒,就越能得到神明的眷顧。
於是比呂開始進行越發過火的獻祭儀式。
為什麼會選擇留在鈴木家的施工地呢?
因為那原本塊荒地,是流浪漢比呂和夏枝曾經居住的地方,是夏枝逝世的地方。
比呂堅信他孩子靈魂孩子這裡,所以無論如何都不願意離開。
因此,比呂也就順勢將自己的獵場定在了這裡。
他有人格分裂。
一個人格還帶著基本的良知,在狩獵、選擇祭品時,會於心不忍。
而另一個,則是完全的狂信徒,想要源源不斷為神明獻上更多的祭品。
所以擁有精神方麵術式的他們,達成了協議。
上山的是祭品信徒,下山的是會被注入信仰概念、每日都為他們神明祈禱的信仰信徒。
那個幻覺中的兩隻狛犬,就是比呂兩個人格的具現化。
他在人祭。
而他認為他的神明會享用人祭,那麼神明——比呂的式神就會按照他的想法去吞噬活生生的人。
直到現在。
金沢比呂瘋狂的行為,終於被迫終止。
他會在「窗」的押送下被關押到咒術界的牢獄中。
等待他的,隻有咒術界高層商量後的兩條路。
——因為一生無知和瘋癲,金沢比呂還有機會選擇,要麼老老實實成為高層手中的武器,要麼因為危險的精神乾擾方麵的術式,而被加以死刑。
咒術界高層對詛咒師的判決,向來都隻有一條標準。
和道德無關,也和精神問題無關。
【可不可控、有沒有足夠的利益。】
這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