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停在城門口,陳縣令從馬車上下來,轉來伯景鬱和庭淵的馬車,站在外麵問:“大人,您是與我一起去縣衙審訊,還是回客棧?”
伯景鬱看了庭淵一眼,撩起簾子陳縣令說:“明日我們再去縣衙。”
庭淵中午就吃了一碗高湯麵,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要是換作彆人,伯景鬱肯定是去縣衙,庭淵不行,他需要休息,也需要趕緊吃點東西,餓著他傷了身體不好養回來。
陳縣令:“那下官就先行一步。”
縣令帶著衙役和犯人回縣衙,伯景鬱吩咐侍衛回客棧。
馬車剛剛停穩在客棧外,庭淵就聽見杏兒和平安的聲音。
撩起簾子一看,這二人站在外麵等著,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伯景鬱先一步下了馬車,將庭淵從車上扶下來。
杏兒立刻便上前將庭淵從頭到腳前後都看了一遍,“公子,你去哪了!擔心死我們了。”
平安也是一臉擔憂。
庭淵看杏兒和平安臉上有疙瘩,便知道這是被蚊蟲叮咬了,西府悶熱,蚊蟲相當多,被叮一口要癢很久。
“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
杏兒拉著庭淵的袖子,“公子你沒事就好,以後出去一定要帶上我們。”
庭淵點頭:“好,以後一定帶。”
驚風聽見馬蹄聲從馬棚出來,見到伯景鬱很高興:“殿下,我回來了。”
伯景鬱與庭淵互看了一眼,道:“都進屋吧,快讓小二弄些吃的。”
平安聽了這話立刻往正堂跑,去喊小二弄吃的。
杏兒與庭淵說:“我去替公子把藥熱一下,今日還未吃藥。”
庭淵嗯了一聲。
一想到那苦得要命的藥他就條件反射地皺眉,每次喝藥都需要巨大的勇氣,即便是吃了藥後配上蜜棗,仍舊抑製不住要嘔的衝動。
驚風問:“殿下今日去了哪裡,我去縣衙都不曾找到你們。”
伯景鬱道:“出了城,原本下午就該回來了,遇上了一樁命案耽擱了。”
“命案?”驚風立刻有些擔憂:“您可曾受傷?”
伯景鬱搖頭:“不曾。”
驚風鬆了口氣:“那邊好,案子解決了嗎?”
伯景鬱:“解決了。”
聽著外麵伯景鬱與驚風的說話聲,許院判從屋裡出來,看到庭淵臉色蒼白有氣無力,立刻上前為他把脈。
伯景鬱停下腳步,等待許院判把脈的結果。
許院判歎了口氣,將庭淵的手放下,“好不容易給你補回來一些,現在又虛了。”
作為一名醫士,許院判是真的快拿庭淵的身體沒招了,“若你再不按時吃藥,好生養著,莫說是八年十年,活五年都夠嗆。”
伯景鬱十分驚訝:“他的身體已經這麼差了嗎?”
許院判點頭:“殿下,他這身體勞累不得,得好生養著,虧空得厲害,若再繼續透支,就是把天底下最好的藥材都給他用上,也是於事無補了。”
最好的療養便是靜養。
平安上來正好聽見這話,剛掉下去的心又懸了起來,與庭淵說:“公子你這才出來不到一個月,壽命便減了幾年,咱們回居安城吧。”
伯景鬱:“!!!”
“不行。”伯景鬱趕忙出聲阻攔。
他好不容易才把庭淵從居安城帶出來,怎麼能讓他就這麼回居安城,他要回了居安城,誰陪自己遍巡六州,這霖開縣都還沒到!
平安眼神凶狠地看著伯景鬱:“我家公子原本好好養著能活十年八年,這才出來多久,就隻能活五年了,要是再留在你身邊,指不定哪天就沒了!”
伯景鬱:“是我對他照顧不周,以後我會好好照顧他,不會再讓他勞累了。”
平安一點都不信他:“你巴不得榨乾我們公子身上所有的價值,信你的話就有鬼了。”
驚風見平安對伯景鬱這麼說話也不樂意了,“你家公子跟我家殿下又不是白跟的,是他自願用書籍和學院擴張換的,既然已經達成了交易,命就是我家殿下的,怎能出爾反爾。”
平安:“那你們也不能不把我家公子不當人看吧。”
平安十分心疼庭淵,離開居安城後就沒一天過上好日子,在居安城待著多好。
他才不管彆人怎麼看,也不管什麼大義不大義,他就想要庭淵好好活著。
庭淵出聲製止,擔心他會惹惱伯景鬱,“平安,彆這麼說。”
平安看向庭淵,語氣急切地喊了一聲,都快急哭了:“公子!”
庭淵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以後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彆擔心。”
平安見他鐵了心地要跟著伯景鬱,有些生氣,但他不是氣庭淵,而是氣自己沒本事,幫不到庭淵,若他能幫到庭淵,就能讓庭淵清閒一些。
他氣呼呼地看了伯景鬱一眼,轉身進了房間,砰地一聲將門給關上了。
驚風不滿他這樣對伯景鬱,想要去理論,給伯景鬱一個眼神就給製止了。
伯景鬱道:“沒照顧好他是我的錯。”
庭淵搖頭:“與你無關,我出居安城,答應幫你,也不是跟著你享福的。”
許院判拉過庭淵進屋:“現在誰的錯重要嗎?你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我給你紮兩針,提提氣。”
幾人一同進了許院判的屋裡。
伯景鬱問庭淵:“平安那邊怎麼辦?”
庭淵也有些擔憂,歎了口氣,替平安求情:“你彆與他置氣,他就是太關心我才會出言不遜。”
伯景鬱不悅皺眉:“你把我當什麼人了,我是那種隨便就會置氣的人嗎?我怎麼覺得在你心裡我是個小肚雞腸的人。”
庭淵心說可不是嗎?
嘴上卻是哄著伯景鬱:“怎麼會,你脾氣一向很好。”
他說得伯景鬱渾身難受:“你誇人的本事真的不行,還不如罵我呢,放心吧,我是個懂得感恩的人,你跟著我是我求來的,答應了舅父要好好對你,我不會真的讓你把命搭在我身上。”
伯景鬱與驚風說:“我與庭淵之間雖然是交易,但他的命是自己的。以後你彆抱著他跟著我們就得豁出性命這種想法。”
驚風:“王爺,您何其尊貴,他們怎麼可以隨意對您不敬。”
伯景鬱:“若榮灝讓我為他舍命,你能像尊敬我一樣尊敬榮灝嗎?”
驚風想了一下,堅定搖頭。
他隻管伯景鬱,隻聽伯景鬱的話,旁人誰都不能傷害伯景鬱。
“就是這麼個道理,平安和杏兒他們隻是在意庭淵的身體,本心並不壞,語氣不好也是情有可原。”
伯景鬱看向庭淵,見他如今這疲憊的模樣心中有幾分不忍,庭淵與他相處最多,庭淵好與不好他一清二楚。
他跟自己出局安城,從丁嬌兒的案子牽扯出農神祭,再到如今楊家莊的慘案,庭淵沒有半分藏拙,他有十分的本事便用十分的本事,全心全力地幫助他,不斷地在透支他自己的身體。
伯景鬱沒有太多情緒,也不愛表達自己的情緒,但這不代表他沒有心,他有眼睛,庭淵對他如何他看得一清二楚。
杏兒與平安兩人都是適婚的年齡,跟著庭淵離開居安城,若伯景鬱沒有邀請庭淵陪他遍巡六州,這兩人再過兩年或許就能成家,最好的時光都跟他一起消磨在了路上,對他們的人生也會有很大的影響。
他們都是普通人,不像他與驚風在京中身居高位,隻要他們願意,那些權貴恨不得能將府上的女兒一股腦地都送到他們府上讓他們挑選,婚姻大事是人生頭等的大事,伯景鬱心中對這二人會有虧欠感。
就憑這些,隻要這二人行為不過分,他都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他與驚風說道:“庭淵是我非常信任非常珍視的人,往後的路很長,你要學會尊重庭淵,也要和他的仆人搞好關係,莫要讓我難做。”
驚風與他們搞好關係,能讓他與庭淵少操一點心,庭淵少操心一點就能多一點精力養好身體。
庭淵聽他能如此語重心長地與驚風講道理,心中泛起暖意,伯景鬱沒有覺得自己的付出是應該的,也沒有覺得自己的命是他的。
伯景鬱真如自己所說那樣是懂得感恩的,他在幫助伯景鬱的同時,也找到了自己人存在的意義,庭淵認為這是互相成就。
伯景鬱沒有否認他的付出,肯定了他所做的一切,對庭淵來說這是最好的慰藉。
他道:“謝謝你對我的肯定。”
“是我要謝謝你不計前嫌傾儘所有幫助我。”
驚風也終於意識到了庭淵對伯景鬱的重要性,站到庭淵麵前彎腰鞠躬:“對不起,之前冒犯過你,以後不會了,希望你不計前嫌,能夠繼續幫助殿下。”
庭淵看向伯景鬱,驚風表現得一直都很像伯景鬱的毒唯,任何人都不能說伯景鬱不好,不尊重伯景鬱,沒想到驚風能放下姿態與他道歉,如此坦蕩與伯景鬱有幾分相似之處,刷新了他對驚風的認知。
伯景鬱朝他點了個頭。
庭淵:“我接受你的道歉,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