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淵不知道要去哪裡找伯景鬱,隻好站在原地不動,他相信伯景鬱現在肯定在找他,若他離開了,兩個人都在動,很可能會越來越遠找不到對方。
隨著煙霧散開,赤風終於看見了庭淵,朝伯景鬱喊道:“殿下,他在西北角的柱子下。”
伯景鬱聽到驚風的呼喊,迅速朝著庭淵所在的方向靠近。
所有人都在往中間的方向走,隻有伯景鬱往相反的方向從一群人中擠了出來。
庭淵看到他的那一刻,無法描述自己內心的心情,他朝伯景鬱招手。
已經準備好被他罵了,他看到伯景鬱的頭發都被弄亂了。想來為了找他,擠過那麼多人也是不容易。
伯景鬱看到庭淵,鬆了口氣,快速跑到他身邊,前後左右上下都看了一遍,問道:“受傷了沒有?”
沒有等來想象中的臭罵,而是急切地關心,庭淵心中一暖,忙搖頭:“沒受傷,你呢?”
伯景鬱搖頭:“我也沒受傷。”
他拉住庭淵的手,“不能再走丟了,嚇到我了。”
伯景鬱從小便被教育,不能把情緒在臉上表現出來,此時他看著一臉平靜。
可庭淵相信他是被嚇到了,手心裡全都是汗。
他道:“對不起,我不該固執。”
伯景鬱握緊了他的手:“不是你的錯,是我沒有跟住你,把你弄丟了。”
庭淵心中對伯景鬱又暖了幾分,不想讓他自責,便將一切都往自己的身上攬。
赤風和驚風也從人群裡擠了出來,各有各的狼狽。
驚風看到庭淵安然無恙,再看伯景鬱已經亂了的頭發,氣不打一處來,“拉你的手你是能少塊肉嗎?”
伯景鬱道:“彆說了,他也被嚇到了,這也不是他有意的。”
驚風:“……”
算了,他就不該說。
赤風本來是想損庭淵兩句的,見伯景鬱這麼維護,把話給咽了回去。
伯景鬱問庭院,“你還要去猜燈謎嗎?”
庭淵搖頭:“不要了。”
人太多,他怕再給自己擠沒了,讓伯景鬱到處找。
伯景鬱也是覺得這人太多了,庭淵身體不好,他怕給庭淵擠出個好歹,心中暗暗發誓以後絕不讓庭淵來人多的地方,征求庭淵的意見:“那我們回去?”
“好。”
庭淵也覺得該回去了,免得自己再整出問題。
他看著自己手上的兔子燈,已經沒有燈了,就隻剩下一根竹棍,“燈沒了。”
伯景鬱的兔子燈也不見了。
“等會兒回去了重新給你買一個。”
伯景鬱拉著他從小巷子裡離開,不敢走大路,大街道上現在人正是最多。
小巷子的燈籠都是自家門前掛兩個,亮一處黑一處。
兔子燈沒了也有照明。
伯景鬱提醒庭淵,“路不好,注意腳下。”
驚風走在前頭為他們探路,有坑或者是台階,路麵不平,都會提醒他們。
喧囂聲被留在了身後,巷子裡隻有他們幾人的腳步聲和呼吸聲。
手心傳來的濕潤觸感,像是在庭淵的心裡點了一把火,每走一步火就比先前旺一分。
“你的手怎麼這麼冰涼?”明明現在是大夏天,庭淵的手讓伯景鬱感受不到一點溫度,像是在冰天雪地裡凍了幾個小時的手一樣。
庭淵:“一直都是這樣的。”
剛穿過來不久,他就感覺到手腳不管怎樣都是冰涼的,郎中也給他開了不少活血補氣的補藥,一副一副地吃也不見效。
伯景鬱握緊了他的手,“回頭我讓人給你準備著小暖爐捧著,這樣就不會手腳冰涼了。”
他經常能看到庭淵鼻尖冒汗,也不耐熱。
伯景鬱憂心,“你這身體確實是太差了,以後還是彆折騰了。”
除開杏兒和平安,還有哥舒,伯景鬱是第四個如此關心他的人,庭淵的心再冷,也在被伯景鬱慢慢地焐熱。
幾人正要轉出巷子,往大路上插回來路。
伯景鬱突然停住了腳步。
庭淵納悶地看他:“怎麼了?”
伯景鬱的手指壓上庭淵的唇,“噓。”
驚風和赤風也屏住呼吸,免得影響了伯景鬱。
伯景鬱側耳認真聽了一會兒,往巷子相反的方向指,“那邊有女子呼救。”
赤風瞬間就衝了出去。
伯景鬱拉著庭淵道:“我們也去看看,那女子可能遇到什麼情況了。”
這篝火會是少男少女互表心意的日子,這村子粗略估算得有五六萬人,難免會有些人趁亂對女子圖謀不軌。
庭淵也有些著急怕那女子真遇到色狼,腳下的步伐不由得加快。
一個沒留神被台階絆了一下,險些摔倒。
伯景鬱眼疾手快摟住他的腰將他從地上提起來,這才沒讓他摔倒在地。
“赤風已經去了,他的速度很快,不用那麼著急。”
伯景鬱將他放下,重新牽起他的手,“慢慢走,不急。”
赤風已經先一步到了近前,看到一女子被人壓在草垛上,身上趴著一個男人。
“乾什麼呢!”他一鞭子甩了出去。
他的鞭子平常看隻有八尺長,剛才一瞬間鞭子便飛了出去,中間有一根極細的絲線串聯,鞭子直接長了一倍,將那人牢牢地纏繞住。
借著月光赤風看清了那人,是一個身高約八尺體形健碩的男子。
姑娘的外衣已經被撕碎,好在是這人沒能得逞。
男子麵相凶神惡煞,赤風從他的身形和穿著看出此人也是個習武的,他想憑借蠻力掙脫赤風的鞭子,兩次都掙脫失敗。
赤風收緊了鞭子,按下手柄上的機關,那人直接被他的鞭子拖到了近前,“還沒有人能夠掙脫我這玄鐵打造的鞭子。”
伯景鬱與庭淵趕過來,驚風已經去看那名躺在草垛上的女子,與伯景鬱二人說:“還活著。”
兩人鬆了口氣,還好這姑娘沒事。
伯景鬱看向被赤風捆起來的男人,看麵相此人不是中州人,更像是西州人。
赤風問伯景鬱,“公子,怎麼處理?”
伯景鬱道:“先捆起來,等這姑娘醒了,看她要不要報官。”
像這種人口較多的村落都有衙門,隻是平日裡隻有刑捕和衙役在,有案子才會去所屬的城裡找斷案的縣丞和法官過來斷案,大案便由主縣的縣令和法官來審理。
伯景鬱沒有直接選擇讓他們去報官,是替這個姑娘的名聲考慮,若是他們去報官了,到時村裡的人都知道這姑娘遭遇了什麼,她可能也沒法在村裡待下去了。
是否報案,得看這姑娘自己的選擇。
誰料這時,這男的突然口吐鮮血。
“不好。”庭淵忙道。
幾人還沒反應過來,這人就已經咽氣了。
赤風檢查了一下,確實沒氣了,捏開此人的嘴,與伯景鬱說:“死了,最後一顆牙齒是空的,□□自儘。”
這立刻便引起了伯景鬱的注意,“若此人隻是一個普通人,報官去衙門最多就是受點處罰,何須自儘。”
□□自殺這個行為讓人十分熟悉。
而這個人看外形像是西州人,怕是與叛軍有關。
伯景鬱道:“看看他身上有沒有什麼東西。”
赤風蹲下,在他的身上四處搜尋,並未發現什麼可疑的東西,隻有左上臂有刺青。
這刺青正是西州八大部落中上四部巳邑(siyi)部落的圖騰。
巳邑部落是當年西州叛軍中帶頭反叛的部落,也是他們多次派人進京刺殺伯景鬱的父親,伯景鬱吃的糕點中投毒也是他們的手筆。
赤風道:“殿下,巳邑部卷土重來,隻怕又要起災禍了。”
伯景鬱第一反應也是這個,巳邑部這麼多年從未真正臣服過,無論男女老少都打心眼裡仇視帝王家。
在女君沒有統一各州之前,巳邑部是西州南部的首領,在西州擁有絕對的話語權,隨著女君的鐵騎踏遍西州後,巳邑部當時的大首領選擇臣服於女君,可他們骨子裡並未真正地屈服,女君去世後他們便一直蠢蠢欲動,想要將西州獨立出去,不斷地挑起戰火。
若是彆的部落,伯景鬱並不擔憂,可這人出身巳邑部,又當著他們的麵自殺,伯景鬱不得不多想,這人潛進西府是什麼目的。
庭淵覺得奇怪,“若他是偷摸潛進西府的,不應該夾緊尾巴做人,怎麼還敢強/奸女子?”
這若是被人發現了,身份必然要暴露,行為邏輯上是說不通的。
驚風猜測:“或許是見色起意,這條巷子僻靜,沒什麼人經過,一時起了歹心。”
庭淵覺得不排除這個可能,這條巷子也確實是很僻靜,幾乎沒有什麼燈籠。
若非伯景鬱的聽力好,根本聽不見這裡麵有什麼動靜。
伯景鬱道:“想辦法讓這女子醒來問問情況。”
驚風搖晃女子,“醒醒,醒醒。”
草垛子旁邊正好有一口井,驚風用桶打了一桶水,原想著直接倒在這女子臉上,轉念一想這一桶水對女子來說太多,倒掉了一大半,朝著女子的臉潑過去。
下一瞬女子便手忙腳亂地胡亂揮舞,“彆碰我,彆碰我,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