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棠真有點擔心這人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反悔,然而幸好沒有。
待交流會接近尾聲,陳宴便帶她直接過去找羅伯特醫生了。
或許是早對陳宴的身份極其熟悉,羅伯特醫生也甚是尊敬,陳宴卻不廢話,直接說明來意並主動開價一千萬,羅伯特醫生目光震了震,竟也無半點為難,當場笑著點頭。
雙方協商了一下,羅伯特後日便會飛去北城看診周棠父親。
一切來得太過順利,甚至順利得讓周棠覺得有點不切實際。
直至被陳宴牽著一路回到車上坐定,周棠才稍稍回神過來,落在陳宴麵上的目光深了深,難得誠懇的說了句,“陳宴,謝謝。”
陳宴眼角挑了挑,沒什麼反應,沉默了一下,才轉頭朝周棠望來,那深邃的目光再度凝準周棠的眼,將她眼底難得浮現的誠懇之色儘收眼裡,這才沒什麼情緒的說:“我答應過的事就不會反悔。我這人雖不是個好人,但至少也不如你那般容易食言。”
周棠的笑僵在眼角。
回去的路上,兩個人都沒說話,隻是待車子抵達陳宴彆墅外,周棠率先下車後,陳宴並沒跟著下來,反而順手關了車門。
周棠怔了怔,下意識問:“陳總還要出去?”
“有事。”
周棠緩道:“今日媒體肯定會對陳總逼得緊,陳總出門還是小心些。”
陳宴掃她兩眼,難得的點了頭,便吩咐司機開車走了。
周棠立在原地,滿目複雜的凝著他的車子走遠後,才轉身回了彆墅。
待在沙發上做了片刻,穩了一下心神,她便給母親打去了電話。
她其實是已經猜到了事情真相,知道陳宴說還了錢那就一定是還了錢的,隻是沒想到在她的逼問裡聽見母親親口承認這件事時,她心口竟是有些莫名的發抖。
她知道高中時的陳宴有多麼的缺錢,也知道他為了湊夠他母親的手術費在她身邊是有多麼的努力奉承,她也本以為高中三年陳宴對她就隻是為了圖錢,但如今知道真相,思緒竟亂得有些無措。
許是察覺到了她狀態的不對,劉敏的嗓音也緊了起來,“棠棠,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媽媽當年,是不是辦錯事了,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
周棠這才回神過來,強行穩住心緒,緩道:“不是,媽媽你彆多想,我隻是隨口問問而已。”
說著,下意識轉移話題的說:“媽媽,我今日見著羅伯特醫生了,也突然在羅伯特醫生那裡得到個機會,羅伯特醫生答應後天飛去北城醫治爸爸。”
劉敏震得驚呼了一聲,半天說不出話。
卻待回神後,她知道這裡麵的事情不簡單,再聯想到周棠剛剛問了陳宴還錢的事,便忍不住問:“棠棠,這是不是和陳宴有關?你現在,和陳宴到底是什麼情況?”
她知道自己女兒的那點本事,就是頂破天也不可能和羅伯特醫生這樣的人打上交道,這唯一的可能,便是陳宴在裡麵起了作用。
可在她眼裡,陳宴比穆際舟的威力還要大,當年能震得自己女兒崩潰那麼久,甚至差點自殺,她是真的怕自家女兒再和陳宴牽連上,並重蹈覆轍當年的悲痛。
周棠也知道這些事瞞不過陳宴,隻委婉的安慰道:“媽媽,陳宴雖然在裡麵幫了忙,但這都是陳宴媽媽的意思。我前些日子見過芳姨了,也去她那裡蹭過飯,芳姨對我很是喜歡,在聽到爸爸的情況了,就吩咐陳宴幫我,這都是芳姨的一片好意。媽媽你放心,以前我對陳宴陳宴做的那些傻事,不可能再發生,因為我對他真的沒感覺了,你放心。”
劉敏哪裡放得下心,聽周棠這麼說,她是越發的擔憂,奈何無論她怎麼說,周棠也隻咬準她對陳宴已無感覺,她終是被周棠的各種承諾勸得稍稍放下心來,最後感慨了一下羅伯特和周棠父親的事,又叮囑周棠多加注意身體,這才掛了電話。
周棠慢騰騰的回了房間,腦袋發亂,躺在床上便閉眼休息。
這一日,陳宴一直都沒回來,周棠也沒打過電話。
她知道昨晚陳列秉自殺,定會給陳宴惹上很多麻煩,所以陳宴今天一定會很忙。
她也不時的拿出手機搜索網上有關陳宴的消息,奈何卻隻翻天覆地的看到關於她和陳宴手牽手出席京都醫學交流會的照片,至於陳宴父親自殺的事和陳宴今日的所有其它舉動,網上竟像在刹那間被清洗了一遍,找不到絲毫蹤跡。
周棠再度感慨資本的強大,陳宴的手快。
這不,輿論再怎麼強大,也抵不過陳宴公關刪帖的速度。
晚上,周棠也沒打算做飯,更不知道陳宴今晚會不會回來,她偷了個懶,點了份外賣吃掉,正打算回房休息,則是這個時候,不遠處的大門傳來電子鎖滴滴的開門聲。
她下意識循聲望去,待大門打開時,便見陳宴回來了。隻是他手裡正拖著一隻完全不符合他氣質的粉色行李箱,而他身後,跟著一個粉色包臂短裙的俏皮女孩。
那女孩,棕栗色的長發卷成大卷,留著空氣劉海,臉上畫著淡妝,整個人嬌俏而又可愛,目光落在陳宴身上,眼底是亮晶晶的。
她正不住的對陳宴說話,談及的似乎是最近遇到的新鮮有趣的事,說得眉飛色舞,整個人鮮明而又陽光,討好而又親近,這種樣子,竟讓周棠有種恍惚的感覺,仿佛看到了高中時代那個所有喜怒哀樂都圍繞著陳宴而變化的周棠。
她也是在這個時候才想起來,陳宴昨晚便對她說過,今晚他恩師的女兒會過來小住,隻是她那晚從陳宴電話裡聽到這女孩聲音時,本以為她該是個十幾歲的小女孩兒,但沒想到這女孩兒的年紀大約有二十幾歲了,雖說話聲音有點娃娃音,但哪裡是個小女孩,明明是個對陳宴情竇初開的花季少女。
許是察覺到了周棠的存在,陳宴目光朝周棠掃了一眼,臉色沒太大變化,僅徑直朝她過來,將行李箱遞到了她手邊,像是隨口般朝她說:“這是我恩師的女兒,王茉,她的房間你來安排。”
王茉到嘴的話這才噎住,滿目複雜的朝周棠盯著。
她最近也不是沒上網,也不是不知道陳宴身邊跟了個名為周棠的女人,她隻是沒想到這個時間點竟能在陳宴的彆墅看到周棠,甚至陳宴還當周棠是個女主人般讓周棠來安排她的住處。
周棠也從王茉的眼裡看到了敵對之色,這讓她突然又想起了陳宴以前的那個秘書汪黎雪來,隻是這個王茉與周黎雪可不一樣,汪黎雪至少不得陳宴喜歡,但這個王茉卻得陳宴在意,所以陳宴既然能答應帶王茉過來住,且親自為王茉拖行李箱,就意味著王茉在他眼裡一定比她周棠要重要,要特殊。
“你好,我叫周棠。”周棠默了一會兒,便朝王茉友好出聲。
她隻是隻可有可無的金絲雀,也沒想過要和這些傾慕陳宴的女人爭寵,更何況這個女人身份特殊,不僅是陳宴恩師的女兒,還是陳宴母親王素芳的乾女兒。
若非必要,她沒打算這會兒就樹敵,但若王茉也如汪黎雪那般得寸進尺,她周棠自然也沒那麼好說話。
奈何相較於周棠的友好,王茉卻沉了沉臉色,但她小小年紀卻也是個變臉高手,僅兩秒功夫,她麵上的笑容竟比周棠還要燦爛,整個人甚至比周棠還要熱絡,上前兩步當即就親昵的挽住了周棠胳膊,盈盈柔柔的笑,“周棠姐姐,我接下來就麻煩你啦,多有打擾,你可彆嫌我嘮叨多事。”
周棠眼角一挑,目光深了半許,隻覺遇到了個強勁對手。
這姑娘年紀雖輕,但瞧瞧這甜膩膩的樣子,瞧瞧這陽奉陰違的性格,汪黎雪和她相比,簡直就是個弱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