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懷如此不留情麵,罔顧薛老太太軟下語調的求和,顯然是不願與薛英嫣重修於好。
他處事分明,下能向身份低他一等的丫鬟婆子道歉,上能不顧骨親長輩們的懇求而硬要為瑛瑛尋個公道。
薛老太太氣的不想言語,登時連關懷瑛瑛的話語也不願說,隻道:“罷了,我這一把老骨頭也沒幾日好活的了,不過是求你照應照應你姑母而已,你卻這般鐵石心腸。”
薛懷麵凝如冰,軟硬不吃:“祖母您身體康健,便是當真出了什麼意外,也是被姑母氣的。若是姑母能顧念一家子骨肉情誼,便絕不會做出給瑛瑛下毒這樣的蠢事來。”
一番咄咄逼人的話語將薛老太太最後的一絲念想給堵了回去。
薛懷見上首的祖母氣的臉發紅發脹,便從扶手椅裡起了身,拱手做了個禮:“孫兒先退下了,改日再來向祖母請安。”
薛老太太不言不語,連眼角的餘光都沒往薛懷這兒遞。
瑛瑛也朝著薛老太太行了禮,因見薛懷已提腳往榮禧堂外走去,她也不好多留,便也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
回鬆柏院的路上,薛懷麵色沉重,陷入一刻鐘之久的沉默後,才回身對瑛瑛說道:“姑母的事,是我太委屈了你。”
他已覺得十分愧對瑛瑛,其一是為了勞什子的家族榮譽而不能把姑母繩之以法,其二是嬌慣久了的姑母不把旁人的性命當一回事,時至今日都未曾向瑛瑛道歉。
都是他這個做夫君的沒用,才會讓自己的妻子飽受委屈。
瑛瑛上前一步攥住了薛懷的手臂,並笑盈盈地說:“瑛瑛不覺得委屈,倒是夫君這番板著臉的模樣,讓我害怕的很兒。”
她想以玩笑的方式驅散薛懷心裡的憤懣,薛懷也當真將她的字字句句放在心上,聽得此話後便穩下心神淡淡一笑。
“好,那我不板著臉。”
兩人便相視一笑,相攜著走回了屬於彼此的鬆柏院。
*
龐氏為了讓瑛瑛專心養胎,便不讓她管家理事,祝氏最不耐煩的就是管家理事,龐氏便隻能將手中的權柄分了些給李氏。
李氏自然感恩戴德,對瑛瑛的態度也不似前段時日那般冷漠。
隻是瑛瑛已看透了李氏的本性,如今與她隻剩下麵子情而已,連帶著對燕姐兒也冷淡了下來。
龐氏暗地裡指點了她好幾番,並告訴她:“在這宅門裡你誰都不能相信,否則還不知要著幾回道,吃多少苦。”
瑛瑛受教,自此對婆母愈發敬重。
時光匆匆,又過了兩月。
瑛瑛腹中的胎兒滿了三個月,龐氏便讓廚娘們熬了紅彤彤的喜蛋,又去京城的寶鋪裡買了不少喜糖,一疊疊地分好份數,讓下人們送去了相熟的人家。
短短幾日的功夫,京城上下便知曉了瑛瑛有孕的喜事。
連薛懷去上值的路上,也能碰到與他賀喜的好友。隻是這些好友多半都隻是萍水之交,他
便隻點頭示意,回以一個和善的笑意而已。
三月之際,瑛瑛尚且未曾顯懷,不過比從前更嗜睡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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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懷怕她睡久了四肢酸軟,一下值便攙扶著她往內花園裡散步閒逛。
來往的丫鬟和小廝們便時常能瞧見這樣和諧的一幕——日落西沉,金澄澄的餘暉灑落在薛懷與瑛瑛的肩角,這對如神仙壁人般的夫妻眸中含情,脈脈地凝望著彼此。
祝氏聽了這些閒話後心裡很不是滋味,一時又怨怪起了遠在西北的夫君。
李氏隻顧著攬權和撈金,哪裡在意薛懷與瑛瑛的情意?依她來看,這承恩侯府早晚要分家,她們三房什麼倚仗都沒有,所以她不得不早做打算。
月底時薛敬川辦了場家宴,除了宴請二房和三房以外,還把薛英嫣喚回了娘家。
此時的薛英嫣雖打扮的花枝招展,鬢發間依舊簪著數支熠熠生輝的金釵,可人的精氣神卻黯淡了不少,麵容也隱現幾分憔悴。
龐氏偏過頭笑著與瑛瑛說:“你這姑母近來日子可不好過。”
瑛瑛疑惑地眨了眨杏眸。
龐氏便低聲道:“是你娘我給她出的餿主意,她成親至今沒有子嗣,因此與夫婿和婆母不睦。為了穩固自己的地位,她隻能抬了個賤妾上位。”
桌宴上祝氏與李氏長袖善舞,族親們也笑著與薛英嫣說話,沒人留意到龐氏和瑛瑛。
瑛瑛便蹙著柳眉問:“為何要抬個賤妾上位?”
龐氏嗤笑一聲道:“我先頭的意思也是讓她抬個良妾上位,清白出身的女子總不會做出暗害人性命的毒事來。可你這位姑母卻存了毒心,她想去母留子,焉能讓良妾進門?”
瑛瑛乖順地端正了坐姿,繼續聽龐氏滔滔不絕地談論薛英嫣在夫家的處境。
“她自作聰明,抬了個賤妾上位,將來也好殺母奪子。怎奈那賤籍出身的女子不好拿捏,連命都豁出去了大半,癡纏的姑爺連薛英嫣的麵都不肯見。”
瑛瑛聽後略歎息了一番,龐氏卻掃來了一記矍鑠的發亮的目光,她道:“你可彆心疼她,她都是咎由自取。”
“娘說笑了,兒媳還不至於愚蠢到對要謀害自己性命的人心軟。”瑛瑛笑道。
這場家宴少了薛懷,薛老太太隻覺得眼前的膳食入口後也沒了滋味,偏偏薛懷是因公事而未曾歸家,她又挑不出個錯來。
家宴結束後,薛英嫣灰溜溜地回了夫家,龐氏陪著瑛瑛走回了鬆柏院,叮囑了一通瑛瑛,讓她好生顧著自己的身子,這才折回了自己的霽雲院。
薛懷這一陣時日的確是忙碌不已,瑛瑛便靠著他書房裡的畫本子和遊記解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