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懷驟然聽得呂方的一番話,隻覺得萬分疑惑。他的正妻是瑛瑛,兩家的婚事也是過了二媒六聘的明路,何以會被這個姓朱的潑皮肆意誣陷?
便是有無賴要借此攀扯上他,也不該去大理寺觸這個黴頭才是。
薛懷越想越不對勁,索性便與呂方一起去了趟大理寺,將這位姓朱的潑皮的案宗拿出來查閱了一番。
案宗上說,徐家夫人寧氏本為府內庶女定
下了朱家這一門親事,兩家人已交換了庚帖與新物?_[(,寧氏還將庶女的生產八字都送來了朱家。
可後來,不知因何緣故而送來了五百兩銀子,竟是要將這樁婚事作罷不提的意思。
朱家起先沒有異議,後來知曉了瑛瑛嫁去承恩侯府的消息後,便緩緩地覺出味來——這徐家不就是在嫌貧愛富嗎?如此出爾反爾,簡直不把朱家當一回。
所以這位朱大聖才會氣衝衝地來大理寺狀告承恩侯府薛家與徐家。
呂方見薛懷的麵色不善,便在一旁笑著勸解他道:“這等潑皮無賴我見的多了,薛兄不必當真,他隻要拿不出貨真價實的婚書來,便礙不著你們什麼事。”
薛懷應了聲,並朝呂方作了個揖,算是謝過了他的好意。
不想五日後,這朱大聖竟還敢跑去京兆府擊鼓鳴冤,此番不僅拿上了信物和庚帖,還將徐大人親自所書的婚事拿了出來。
此事鬨的極大,頃刻間京城內便都傳遍了薛懷強占朱家妻子的消息。
許久沒有消息的寧氏竟還拖著病體去京兆府當了人證,口中隻說她這個嫡母的確做主讓庶女嫁給朱家為妻,隻可惜庶女不願,並在定下婚事後故意與薛家世子一同落入溪澗之中,她與徐老爺是騎虎難下,才不得不推了朱家這一頭的婚事。
這一番話等同於將瑛瑛架在火堆上炙烤一般,旁人不敢說薛懷的是非,便都恥笑著瑛瑛的心機。
所謂牆倒眾人推,這樁案件既傳的沸沸揚揚,便有那日一同在鹿鳴溪畔的小娘子們為瑛瑛“作證”,當時她的身邊空無一人,離她最近的也是徐家的嫡長女徐若芝。
徐家嫡女哪裡會蠢笨到故意將徐瑛瑛推入溪澗,好讓她攀附上京城裡的香餑餑薛懷。
所以瑛瑛,必然是主動“失足”掉入了溪澗之中,並“不小心”扯住了薛懷的衣襟,兩人齊齊入睡,好讓她躲避朱家的這門親事。
此女實在心機深沉、手段下作。
*
京城裡的流言蜚語塵囂其上。
瑛瑛卻安然地待在鬆柏院裡理家事、養女兒,仿佛根本不知曉外頭沸沸揚揚的傳聞一般。
小桃擔心不已,幾次二番地想與瑛瑛商議此事,卻都被瑛瑛笑著化解。
“清者自清,何足掛齒?”
她如此淡然,震的小桃也悠然自得了起來。
是了,以夫人和世子爺蜜裡調油的甜蜜,哪裡會被這等閒言碎語所影響?
小桃安慰了自己一番,便又殷勤地去管教新進鬆柏院裡的小丫鬟們。
直到黃昏前夕,本該回鬆柏院用晚膳的薛懷卻不見了身影,瑛瑛派小廝們打探他的行蹤,卻得知他把自己關在了書房,憑誰的臉麵都不肯讓人進去。
瑛瑛這時才卸下了那副無恙的表皮,立在支摘窗外眺望了庭院裡攀升得直衝天際的青玉樹,素白的麵容裡蕩漾著幾分苦惱。
這幾年養尊處優的日子讓她學會了一個道理——車到山前必有路,無論遇上何等境遇,都不必慌張。
尤其是她與薛懷之間的私事。
隻要薛懷能處理好京兆府那一頭,其餘的事實在無足掛齒。
木已成舟、生米早已煮成熟飯,承恩侯府不可能賴掉這門親事。
更何況,薛懷如此心悅著她,即便明白當初鹿鳴溪畔的事是她蓄意所為,難道還能因此恨上她不成?
她雖在薛懷身上耍儘了心機手段,可這幾年的夫妻情誼卻不摻任何虛假。
她想,薛懷是舍不得怨怪她的。
瑛瑛沉思了一陣,那雙霧蒙蒙的杏眸裡卷起了蹁躚飛舞的穩足。
頃刻間,她豁然開朗,並對小桃說:“竹姐兒也睡了兩個時辰了,去把她喚起來吧。”
小桃憂愁不已,隻不解臨到此時為何瑛瑛還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
世子爺明顯是相信了外頭的流言蜚語,難道她不該儘快趕去書房與世子爺解釋一番嗎?
“夫人快想想法子吧,世子爺若生了惱,咱們該怎麼辦呢?”小桃急的仿佛要落淚一般。
瑛瑛將小桃臉上的慌亂儘收眼底,嘴角勾起的笑意裡露出些無奈,“竹姐兒時夫君的掌上明珠,如今天寒地凍的,他怎麼舍得讓竹姐兒在書房外空等?”
況且,除了殺手鐧竹姐兒之外,她還有個無往不勝的寶典。
瑛瑛含笑著低頭,瞥了眼自己尚未隆起的小腹,笑盈盈地對小桃說:“這個月我的月事,似是推遲了四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