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毫無疑問,秦如蘭從他那裡獲取過溫柔和安心,所以即便是麵對著藍夫人神神叨叨的壓迫,她也心甘情願留在藍家當著保姆。
然而,藍政的本質是重利且自私的,在他眼裡,任何感情都不足以讓他停留,為了維持藍家的表麵和平,他草草掩蓋那場火災的事,大事化小,之後對待有血緣的原主也漠不關心,如果不是因為她去年開始表現比較討喜,他恐怕也不會多看她一眼。
現在藍政似乎覺醒了為人父的意識,對她多有引導和管束,但是在她看來,這份關注有點遲了。
他現在對她很好,但是他也的確也是一個失敗且自私的父親,說不定他還是劊子手的幫凶呢。
——
年後,許氏集團正式進入動蕩時期,許大許二的事情爆發,被警察帶走調查。
許氏難免受到影響,董事會需要羅莉和許亦川在大眾麵前的積極形象,所以將羅莉推上董事長之位。
自此,羅莉也掌控著許家。
有人分析這一係列時間才發現,在羅莉重回許氏集團時,就已經在跟那兩位切割利益,所以她們出事後,許家並沒有被連累。
時玥在這次動蕩中,用一個小公司的名義趁機收購了許氏集團2%的股份。
羅莉知道後,一把將兒子扔回學校,“回你的魚塘去。”
許亦川:“……”
許亦川再回到學校已經是四月末。
同學見他,又開始繞道走,被他身上那股經過磨礪的殺伐之氣嚇到。
他兩個姑姑被抓,現在他才算是許家正兒八經的唯一繼承人。
這個學期開始後,許亦川一直沒來學校,但是時玥身旁的位置還是空的。
他坐下後,大家打量的目光才收回去,家裡長輩讓他們跟許亦川打好關係,這要怎麼打啊?
今天的早讀課所有人都很賣力。
梁寶被同桌念英語的聲音吼得腦子發暈,她不經意回頭看一眼,卻沒想到正好見許亦川和時玥湊在一起說話。
說著說著,許亦川忽然就低頭在她嘴.巴上啾一下。
草!眾目睽睽成何體統!
梁寶從未見過在教室裡這麼明目張膽談戀愛的,因為過於震驚,她沒有馬上把視線轉開。
那兩人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特彆敏.感,忽然齊刷刷就看過來。
梁寶對上他們的目光,嚇得轉過頭,雙手在桌麵上一拍,猛地站起,結果膝蓋不小心碰撞桌子腿,連帶發出一聲響動。
周圍的人被驚到,紛紛抬頭看。
“梁寶,你怎麼了?”卷發同桌疑惑地問。
“我……”梁寶摸一下自己的膝蓋,“我,磕到了。”
卷發同學看著她發紅的膝蓋,“哎呀,要去醫務室嗎?”
梁寶搖頭,麵無表情地坐下,“不用。”
這隻是個小插曲。
時玥收回目光,抬腳往身旁許亦川的小腿上踢一下,“都怪你。”
把女孩子給嚇得不輕。
許亦川手掌壓.在她腿上,“穿裙子,彆亂踢。”
時玥這才罷休。
“以後都能來上課?”她低聲問。
“大部分時間吧,我媽總喜歡偷懶。”許亦川一點兒麵子都沒給羅莉留。
時玥甜甜地笑,“阿姨挺中二的。”
許亦川瞥她,“不喊姐姐了?”
“那你願意給我當大外甥嗎?”她眯著眼反問。
許亦川:“……”
他一度覺得,他身邊的女性就沒有一個好惹的。
想到他爸最近躲在房間裡哭唧唧的身影,他下意識咽一下喉嚨。
他以後、絕對不會變成那樣的。
他朝隔壁書桌伸手,握住時玥的左手。
時玥沒法摁著書頁,覺得不方便於是將手抽回去。
轉眼他又握住。
時玥眸也不抬,“許亦川……”
一聽她那語氣,許亦川便將手縮回去。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時玥聽到他低啞的聲音帶著一絲怨念。
她轉眸看他,“班長,你以前也不是這樣的~”
一聲班長,讓許亦川想起自己以前高冷的直男行為。
他默默挺直身板。
很想把以前的自己吊起來打一頓。
許亦川隔三差五地回學校,漸漸地,大家也習以為常,甚至覺得很激勵。
之後的一段時間,班上的學習氣氛很好,一部分人已經做好出國的準備,在瘋狂練習外語,其他人也都是靠自覺在複習,每天做卷子講卷子,將腦子裡的知識反反複複重溫。
一個月後,時玥從考場出來就直接被接去機場。
晚飯時間,她已經回到榕市。
藍政陪她吃過飯,送她回到小彆墅,當著儘職的監護人叔叔。
兩人誰也沒提那天的話題。
一看到小彆墅裡的人影,時玥就把她抱住,“戴姨!”
戴姨麵對她的熱情有些羞赧,“玥玥,你可算回來了。”
之前玥玥被送去外地讀書的時候,她也跟大家一樣以為玥玥是被藍家拋棄了,她每天想到她可能在外地吃不飽睡不好的時候,也是抹一把辛酸淚。
現在可好,人終於是回來了。
藍政離開後,戴姨欲言又止,在時玥的追問下,她才說,“藍夫人把我解雇後,請了一位……很年輕漂亮的保姆,後來先生跟她吵了一架,便很少回去,玥玥,現在你這樣也挺好。”
“嗯……”時玥眸光微眨,想到某個可能,方芳又開始給藍政找女人了。
戴姨感覺這些不應該跟小孩子說,說完後又趕緊轉移話題,“玥玥,是不是放假了?出去度假嗎?藍騏少爺他們好像每年都會去什麼島上玩兒……”
“我想先跟朋友見見麵。”
“也好,多點跟朋友玩,心情也會好點。”
戴姨一直說個不停,時玥時不時應一句,也算是了解一些藍家的情況。
——
藍政心情頗好,回到家後,一道嬌媚的身影就迎上來,“先生,您回來了。”
藍政一看到她,就驀地拉下臉,厲聲道,“滾開!”
女人被他的喝聲嚇到,連忙求助般看向二樓的欄杆的方向。
端莊的女人站在那裡,好像帶著會微笑的麵具,一直俯視著這邊。
女人看到後更加害怕,直接哆嗦起來。
藍政沒有搭理她,徑直走上樓。
“方芳,你鬨夠沒有?”
“我哪有在鬨,我看你三天兩頭不回家,想給你個驚喜罷了。”方芳說話死氣沉沉,“你不是喜歡這樣的嗎?”
“你覺得,我不回家,是因為沒有女人?”
方芳沒出聲。
“你找個律師吧。”藍政懶得跟她再爭執這些無謂的話題,“明天把離婚協議談妥。”
“離婚”兩個字似乎戳中方芳的脆弱的神經。
結婚這麼多年,這是他第一次提出離婚。
她睜大眼睛,神情扭曲而癲狂抓著他的手臂,“藍政,你說什麼?離婚?你對得起我嗎?”
藍政靜靜看著她,沒有平時的溫和與體貼,隻有冷漠、厭惡。
秦如蘭出事之前,方芳隻是行事偏激,火災後她精神時而崩潰,所作所為更是出格,如今是再一次觸及他的底線。
“你現在,連裝都不裝了。”方芳忽然冷靜,眼淚卻滾滾落下,“是方家的支持,才讓你走到今日,藍政,你是要違約麼?一旦離婚,你手裡一半的股權,都是我的!”
“你以為,你拿得走?”藍政神色冷漠至極。
方芳盯著他,卻萬般不甘。
她隻是想留住藍政,留住這個家的體麵,為什麼就這麼難?
“這麼多年,我們不是好好的嗎?你不喜歡樓下那人,我讓她走便是。”她指甲摳進藍政手背上,接駁的美甲早就斷裂彈飛,指尖鮮血橫流,可是她絲毫沒有察覺般,“藍政,彆離婚,我愛這個家,就算是為兒子著想,你也不該離婚。”
“你有多愛這個家?”藍政反問,目光仿佛能將人剖開來研究。
他一點點掰開她的手,看到手背上淌血的指甲印,也隻是皺眉,“早在你放那把火的時候,我就該提出來。”
方芳臉色頓時變得成死灰色,惶恐至極,“你、知道?”
她以為沒人知道,永遠不會有人知道。
方芳頹然跌坐在地上,捂著臉低喃著什麼,精神也開始恍惚。
藍政正要喊管家過來,卻隱約聽到她嘴裡念叨著奇怪的話。
“秦如蘭必須死……殺了她……殺了她……沒人知道,阿騏什麼也不會說的……”
“你說什麼?”藍政半蹲下來,皺著眉詢問。
為什麼提到阿騏?
樓梯口,藍騏僵立著,腦部隱隱作痛,一個畫麵如同老照片飛快閃過,耳邊是清脆的花瓶碎裂的聲音。
他雙手捂住太陽穴,呼吸變得紊亂。
周身似乎有團團大火在炙烤,他無處可逃……
“少爺,你怎麼了?”管家忽然出現,伸手扶住渾身顫.抖的藍騏。
藍政聽到動靜回頭,鋒利的視線射來。
藍騏忽然不敢對視,他低喘著,慌亂地拂開管家的手,轉身跑下樓。
“先生,要讓梁醫生過來嗎?”管家詢問藍政。
藍政點頭,看一眼似乎陷入幻覺裡的方芳,忽然問管家,“火災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管家在藍家已經十幾年,那場火災發生時,他也是在現場。
“先生想問的是什麼?”他有些疑惑。
藍政一字一句問出來,“秦如蘭,怎麼死的?”
——
時玥的記憶裡,對藍家的老管家沒有太多印象。
他就是很老實的一個人,任勞任怨,善解人意,大多數時候跟在方芳身後收拾爛攤子。
所以他手裡也掌握著方芳很多秘密。
比如他手裡有當年火災發生時藍家的監控錄像,裡麵記錄著方芳瘋狂放火,砸暈秦如蘭的畫麵。
可是老管家無欲無求,她要怎麼能拿到那些東西呢?
時玥犯難的時候,就聽到方芳被送去療養院的消息。
藍騏沒有去度假,但是也沒有去療養院,而是在裴曉冉家裡,享受著普通的家庭生活。
有同學曬出藍騏的朋友圈截圖,時玥才看到的。
7月中旬,天微微亮的時候,時玥被手機震動聲吵醒,她暴躁地放到耳邊,便聽到許亦川低啞的聲音,“秦時玥,你出來。”
起床氣神奇地消散,她揉著眼睛,慢吞吞坐起來,“許亦川?”
她拉開窗簾,往大門口的方向看,什麼都沒看到,她趿著拖鞋走出房間。
“你在哪兒?”她聲音還帶著一絲剛醒來的迷茫和沙啞。
“門口。”
時玥挑眉,“你該不會昨晚跟我說晚安之後就偷偷跑過來吧?”
許亦川哼一聲,沒接話。
很快,隔著鐵灰大門,時玥看到那道斜倚著的高大身影。
天邊隻有些許橙光,太陽還沒升起來,空氣流淌著微涼。
她將門打開,許亦川就將手機收起,切切實實將她抱一個滿懷。
時玥差點喘不過氣來,她抬一下頭,讓自己有個可以呼吸的罅隙。
可是他卻在她抬頭時,壓低頭顱,薄唇在她臉頰上輕輕碰觸,滾燙的氣息將她籠罩。
“哪裡來的臭小子,放開玥玥!!”
一道聲音忽然炸響!
時玥和許亦川一同側頭,就看到戴姨高高舉著掃帚,憤怒地衝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