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玥也沒有想到, 自己隨口那麼一說,還真的把卓陸的存折搞過來了。
等他走後,時玥翻開存折一看, 倒抽一口氣。
好家夥, 這人在結婚前,是從來不花錢的那種,隻進不出。
結婚後卻花錢如流水。
如今他的存折上隻剩下兩萬塊。
怪不得剛才卓陸把存折給她的時候, 神情難得露出一絲窘迫。
不過其實兩萬塊放在這個年代,還是挺多的。
時玥雖然說要搬出去住,但那也不過是說給卓陸聽的。
這裡的條件不差,住著也安全,她非要跑出去做什麼?
第二天, 小羅早早過來的時候, 便聽到廚房有動靜。
他繞到屋後,往廚房窗戶看進去,隻見一道身影在廚房裡忙碌。
那鍋鏟揮得好像打仗一樣。
還真是罕見啊,虞時玥竟然自己做早餐?
在門口等一會兒, 估摸著她在廚房折騰完後,小羅再去敲門。
時玥打開門, 手裡端著一碗麵,姿態優雅,她睨著小羅說道:“小羅, 我今天先不走,想走的時候再找你。”
小羅雖然詫異,但也表示理解。
女人嘛,心思轉變就是快,所以他也沒多問。
想了想, 小羅還是覺得應該說一句,“那個,嫂子,如果你想吃什麼,可以跟我說,我去飯堂給你送來。”
她就不用自己做了吧,免得把廚房燒著。
然而,時玥卻很自信,“做飯而已,有什麼難的,我會,你不用給我送飯。”
小羅神色著急,欲言又止。
他如果沒看錯的話,她剛才端出來的那碗麵,攤在上麵的雞蛋已經煎糊了。
這還叫做沒什麼難的?
而時玥根本沒管那麼多,直接將門關上。
小羅:“……”
小羅離開後,時玥三兩下解決早餐,換上外出的衣服。
反正也是無聊,她想要趁著天還沒開始熱,在外麵轉悠一圈。
正值暑假,家屬院裡小孩兒很多。
卓陸這房子在最外圍,屬於比較偏僻的一棟樓,旁邊還有不少綠化,小孩兒都往這邊跑。
時玥看到了那天見過麵的梁思。
她在一棵香樟樹下架起畫架,像是要寫生,幾個十來歲的孩子都擠在她身後,整整齊齊坐好。
時玥走到他們後麵,微微提起裙擺,也坐在草地上。
有個曬得黑乎乎的男孩看到時玥,轉頭就舉報,“梁思姐姐,有人偷看!”
梁思回頭看向時玥,當即也沉下臉。
她可一點都不喜歡她,自從上次之後,就更討厭了。
不過這裡是公眾區域,梁思不好說什麼,隻是扯一下嘴角,並不搭理時玥。
“不用管,大家好好想想要畫什麼,畫得好的話,姐姐獎勵小紅花哦。”
“好~”
梁思說完,就輪流給五個小孩發素描紙和鉛筆,還有一塊硬紙板。
她給小黑發完後,剛要走,一直白嫩的手便伸到她麵前來。
梁思看向女人那理所當然的神情,沒好氣地說,“你一個大人,就彆浪費紙了吧。”
時玥點點頭,縮回手,“哦,大人不能學畫畫啊。”
梁思皺眉,“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過為了堵住時玥的嘴,梁思還是將多餘紙和筆給她,反正就是隨便玩玩而已。
時玥用硬紙板墊在素描紙下,跟其他小朋友一樣寫寫畫畫。
梁思在說什麼,她也沒在意聽。
反倒是時玥前麵的五個小孩對時玥很感興趣,沒多久就都圍在她身邊。
“你在畫什麼?”
“你不會畫花嗎?”
“她畫的是小朋友。”
時玥覺得鬨哄哄的,便開口道,“你們都看我乾嘛,都離我遠一點。”
梁思聽到她的話後,忍不住懟一句,“你有病吧,對小孩子那麼凶乾嘛?”
時玥低著頭,繼續專注在自己的畫上,嘴裡悠悠說道,“我的確有病啊,先天性心臟病,指不定受一個刺激就死了,我以為家屬院裡的人都知道呢。”
“什、什麼?”梁思怔住,心中不由升起濃重的愧疚感,夜晚睡覺都會起來扇自己耳光的那種愧疚。
小黑這時候忽然舉手,睜著圓溜溜的眼睛對時玥說,“我知道,我媽媽說過你有病,脾氣還差,讓我不要惹——”
沒等小黑說完,梁思便連忙伸手捂住他的嘴,“連坤,彆亂說!”
隨後她擠出笑容看向時玥,“不好意思,小孩子胡說的。”
時玥沒跟他們計較,問她,“你是學藝術的?”
“嗯,美術。”梁思目光不知道往哪兒看。
自己真該死啊,剛才對她的態度怎麼那麼差呢。
時玥瞥一眼她的畫:“你這是在當家教?”
梁思老實回答,“我是在當家教,但是隻教數學,美術課是我想帶他們放鬆一下。”
嗚嗚嗚嗚,我真該死啊。
她說話挺溫柔的嘛,平時嬌氣一點也沒什麼啊,她也不想生病的啊……
時玥:“你當家教一個小時多少錢?”
梁思繼續沉浸在自己的愧疚當中,聲音越來越低,“我隻給小黑上,一個小時十塊錢。”
就這樣,時玥和梁思聊了起來。
梁思幾乎是有問必答,到最後差點連自己的存折密碼都要爆出來。
時玥離開後,梁思還坐在那裡發呆。
——她真該死啊,怎麼往虞時玥心口戳刀子呢。
五個孩子圍著時玥留下那張紙,興高采烈地議論著。
“這個是我,我最黑!”
“這是曉紅,有辮子的~”
“梁思姐姐也是有辮子的!”
“我想要這張畫~”
“可是我也想要!”
梁思回過神來,看向那張個畫。
那是時玥剛才畫的,六個可愛的三頭身卡通人物,明明隻是隨手畫的,但是每個人的特點都被清楚畫出來,所以旁人一眼就能看出來分彆是誰。
梁思將畫拿起來,說道,“我回頭把紙剪開一下,你們每個人都有,好不好?”
我也有~
“好~”
梁思以為時玥就那樣走了,結果沒一會兒,她又拿著一袋大白兔奶糖回來。
這下可好,包括連坤在內,幾個孩子對著時玥一口一個“姐姐”,親昵得不行。
連坤一頓通風報信的操作後,很快便領著大大小小七八個孩子過來。
最小的那個才一歲,連糖果都不認識呢,就被她哥哥背著過來要糖果。
時玥本來隻是想著家裡近,從虞家帶來的糖果多得吃不完,所以想著分給他們。
誰想到整個家屬院的孩子都被連坤叫來了。
這就是大白兔奶糖的威力嗎?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是幼兒園院長呢。
“姐姐,你好漂亮~”
“姐姐你裙子好看~”
“姐姐是神仙吧!”
時玥逐漸在一聲聲稚嫩的彩虹屁中迷失自己,將一大袋的奶糖全部發完。
不遠處,幾個婦女看著香樟樹下的一幕,紛紛咋舌。
這嬌貴的大小姐竟然出門逗小孩兒玩!
“她什麼時候跟思思那麼好的?”
“思思可是才女呢,她們倆怎麼聊到一塊的?”
“我記得虞時玥也是大學生來著……還是A大的,比思思那個學校還好。”
“是嗎?之前怎麼沒聽說啊?”
一說到這個,眾人再看向時玥,目光都變得敬重幾分。
——
中午休息後,時玥坐車到市區。
九十年代初,處處是商機,閒著也是閒著,她得給自己找點事情做。
時玥跑了一趟教育局,消息轉頭就已經傳到虞書越那邊。
虞書越年輕時在軍隊磨煉,後來轉為從政,A城又是虞家大本營,所以就沒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當天下午,時玥在路邊等車的時候,一輛黑色紅旗停在她麵前。
車窗搖下,正是虞書越。
虞書越帶著無框的眼鏡,頭發梳得一絲不苟,儒雅帥氣,但是那眼神卻看得人心裡發慌。
以前原主雖然喜歡他,但是也會害怕他的眼神。
“上車。”
虞書越探身過來,將車門打開。
時玥上車坐到他身旁,司機便發動車子離開。
虞書越看她一眼,淡淡問道,“卓陸不在,你怎麼自己跑出來?”
時玥用手帕擦著汗,也沒詳細說,隻道:“辦點事情。”
虞書越乾脆直接問,“你想辦學?”
時玥看向他,點點頭,“哥哥知道了?”
虞書越點頭,“有沒有跟卓陸說過?”
“沒有,我心血來潮,想先了解一下,我還沒那麼多錢。”
虞書越微微沉吟,目光又落在她側臉上。
這兩個多月,她性子好像沉穩了很多。
他忽然歪一下話題,“卓陸會不會太沉悶?”
“沒有。”時玥搖頭,“他挺好的。”
虞書越聽罷,嘴角揚起,“你還是第一個這樣說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