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難免想起昨晚周千岐脖子上的牙印,這兩人都是錙銖必較的性子,他幾乎馬上可以肯定,這就是周千岐咬的。
不過,她似乎對昨晚的事情沒有什麼印象。
他沒有去看酒店監控,本來想要詢問她昨晚發生過什麼事情,但現在卻沒問出口。
望著那一圈牙印,他自己都未曾察覺那黑眸仿佛滲著寒冰一樣。
“還疼嗎?”他問。
她搖搖頭,“也幸好我喝醉了,要不然我肯定把你咬開花。”
閻奕然睨著她,“我脖子上有個牙印,你猜是誰咬的?”
她不動了,有瞬間的遲疑和羞愧,“我真咬過你?”
她自床上站起身,朝著虛空招手,“我摸摸看?”
她就站在床邊,一伸手就摸到男人的肩膀,不過她才碰到,他便伸手扣住她的手腕。
“你確定要摸?”
男人的頭微微靠過來,滾燙的吐息撲在她臉頰上。
她眼睫輕顫,像極振翅欲飛的蝴蝶,看似柔弱無力,卻攪得另一個世界天翻地覆。
本來黑洞洞的瞳孔,仿佛也添上幾分綺麗的色彩。
“不摸就不摸。”她抽回自己的手,重新坐回床上。
“今天有沒有好好吃飯?”閻奕然轉移話題,手掌仿佛還殘留著熨燙一般的溫度,怎麼也擦不去。
時玥點頭,臉上的神采頓時消散,如同從雲端,一下子墜.落到現實中。
她臨近中午才起來,錯過了早餐,午餐也是隨便吃一碗麵對付。
家裡那些傭人都是聽閻奕然的話,她也懶得掙紮。
免得她們起報複之心,往她的餐食裡扔些奇怪的東西。
閻奕然問,“晚上想去哪裡吃?”
“你要陪我嗎?”
“嗯。”
閻奕然微微停頓,又說,“不開心的事情要說出來,以後無聊的話,也可以聯係我。”
“你都會出現嗎?”
他說,“我儘量。”
她不知道想到什麼,神情又有幾分忐忑,“也是,你現在應該很忙吧,你不用來陪我都可以的。”
他的語氣勉強算得上溫柔,“我現在不是來了麼?”
他手掌伸出去,懸在半空,不過最後也沒落在她身上。
他擰著眉,仿佛為自己剛才的行為感到不解。
——
閻奕然十分高調,帶時玥去的是她以前常去的五星級酒店餐廳。
“因為沒有提前預約,沒有包廂,可以接受嗎?”
“嗯。”時玥點頭,“我平時也不坐包廂。”
酒店的裝潢低調而奢華,光線也比較昏暗,氛圍感十足,可是對時玥來說,沒什麼差彆。
閻奕然很了解時玥的口味,不用問她,便將菜點好。
他會詢問她想吃什麼,再用公筷給她夾到碗裡。
表麵上冷冰冰的男人,但是卻將她照顧得無微不至。
閻奕然這樣做是有原因的,他發現她如今比他想象中要敏.感,但凡他露出一點不耐煩,她就能感覺到。
或許是因為雙目失明,導致她性情也發生變化。
時玥默默地享受著男人的照顧,心裡也很好奇,他這樣的麵具戴久之後,還能脫得下來嗎?
他假裝喜歡她,每天抽時間陪她,他就真的完全不受影響嗎?
時玥胃口小,很快就吃飽,到後麵就是看著一旁發呆,儘管她什麼都看不到。
她忽然問,“閻奕然,今天有星星嗎?”
閻奕然放下筷子,抬眸看她。
素麵朝天的她,全身都釋放著一種柔軟和嫻靜的感覺,她惆悵地看著一邊,長長的睫毛在眼瞼處留下陰影,也遮擋住她失去神采的眼眸。
他緩緩伸手,捏著她下巴,在她疑惑時,將她的臉轉到另一側,才低聲說道,“落地窗在這邊,今晚沒有星星。”
A城市極少能看到星星的。
女生神色微窘,隻是清一下嗓音,“哦……”
很快地,她那本來布滿惆悵的臉,覆上雲霞般的粉色。
隱藏在發絲間的耳朵,也微微發紅。
閻奕然斂眸間,嘴角瀉出一抹笑意,但是轉瞬又消失了。
今天的菜很清淡,是偏中西結合菜式,他本來不愛吃,不過最後吃得最多的卻是他。
他已經很少這麼安靜又悠閒地吃東西,以至於胃病已經折騰他好幾年。
不遠處的一張半開放卡座。
周倩雲對著兩人隨手拍一張照片,發給閨蜜,順便給堂弟也發一張。
周倩雲:冤家路窄啊,怎麼去哪兒都能遇到她?
周千岐收到照片時,下意識放大來看。
撐著下巴發呆的女生,左手手腕上有一個明顯的牙印。
周倩雲:嘖,現在的年輕人玩這麼大啊,看不出來閻奕然私底下這麼禽.獸,這咬得也太嚴重了吧。
周千岐:……
周倩雲:給你們男的一個忠告,女生真不喜歡這種會咬人的狗,你彆學啊。
周千岐秒回:誰是狗了?
又馬上撤回。
周倩雲看得一愣一愣的,發一句語音回去,“我又沒說你是狗,你急什麼啊?”
不過對方並沒有再回複。
周倩雲吃得差不多準備離開的時候,忽然又接到堂弟的信息:我接你。
周倩雲回了十個問號:你腦子出問題了?
昨天家裡讓他陪她去一趟晚宴,他都推三阻四,最後被摁著上車才答應的。
現在他說來接她?
鬼才信!他肯定是在打什麼鬼主意!
也就十來分鐘,周倩雲看到周千岐的身影。
周千岐坐下就看菜單,給自己點了一份粥。
“你就為這一份粥過來接我?”周倩雲狐疑地問。
“要不然?”周千岐抬頭看她,目光同時探向落地窗前那一對男女身上。
女服務員領著時玥離開,周千岐也伸個懶腰,起身道,“我上個廁所。”
周倩雲懶得研究男人的心理,“上廁所就不用跟我彙報了。”
服務員注意到時玥手腕上的牙印,驚訝地問,“女士,你這傷口好像有點紅腫呢,是被狗咬了?”
“不是狗,是閻奕然。”時玥停頓一下,“應該沒關係吧?”
服務員聽著這話,想到什麼奇怪的事情,微微臉紅,小聲說道,“看著紅了一圈,可能要消毒。”
時玥:“好吧,我回去就消毒。”
跟在身後不遠的周千岐,神情詭異地聽著兩人這對話,牙齒磨得咯咯作響。
閻奕然咬的?
她就喝一杯香檳,就真的把腦子喝壞了?
昨晚她真把他當成閻奕然呢?
他什麼時候給人當過替身了?
時玥站在廁所門口,回頭看一眼,隻見一道黑影從麵前晃過去,氣勢洶洶。
這氣息,她很熟。
昨晚被她咬得亂叫還很小氣地咬回來的小狼狗。
可凶狠了。
剛才她跟服務員說的話,也算是故意說給他聽的。
被她當做替身,他怕是要氣瘋的程度。
時玥好一會兒才出來,她洗完手,服務員幫她將水龍頭關掉,正要將她帶回去,卻看到一旁的油頭滑麵的男人朝她揮揮手。
服務員退開,男人朝著時玥開口,“蔣小姐,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兒,需要我帶你回去嗎?”
時玥聽著陌生的聲音,搖搖頭。
男人好像沒聽到拒絕似的,朝她伸出手,“彆客氣,你這樣多不方便啊。”
“放開!”時玥甩開對方的手。
男人卻越發用力握著,“矯情什麼啊,又不是故意要牽你,你這不是看不到嗎?我好心幫你,你還給我臉色看啊?”
“啪啪——”
拍掌聲忽然從一旁傳來。
男人在看到周千岐時,麵色微變,“周千岐,這跟你無關吧?”
周千岐緩緩走過來,冷嘲道,“現在都什麼年代了,還有這樣的戲碼,畢山,你能不能出息一點?”
畢山被他這麼一譏諷,臉上浮現怒色,他丟開時玥的手,狠聲道,“周千岐,我記下了。”
周千岐一直都跟蔣時玥不和,沒想到啊,他現在竟然會為她出頭。
時玥聽到畢山這個名字,也想起一些事情,畢山曾經追過原主。
原主哪裡會喜歡這樣的花花公子,便直接拒絕了對方,還把他送的花和項鏈都砸回去,讓他很長一段時間都被圈裡的人嘲諷。
原主以前仗著家裡寵愛,做起事情來,的確不會顧及後果。
她得罪的人,數不勝數。
原主和周千岐也是兩看兩相厭。
周千岐大學時期進入周氏集團,經手的第一個項目,就被蔣氏集團給搶了,那還是原主央求蔣父幫忙的。
蔣父對她無條件寵溺,根本不計較得失,直接將項目搶過來。
周千岐因此對原主更加仇視和厭惡。
劇情裡,不僅僅是蔣家,周家也是閻奕然走向成功的墊腳石。
偌大的周家,最後還不是家破人亡?
在時玥如今能接觸到的人裡,周千岐不管哪方麵都不太成熟,但是這麼多年的相處下來,她對他的性子卻是熟悉的。
一個暴躁小狼狗,能撩。
見時玥垂著眸像根木頭一樣傻站著,周千岐走上前,兩根手指捏起她細細的手腕,嫌棄地說,“蔣時玥,聽說你被狗咬了?”
“你才是狗。”
時玥將手抽回來,就這樣往前走。
眼看著她就要撞到盆栽上,周千岐翻一個白眼,伸手將她拉回來。
不過她的腳還是踢到了花盆,她今天穿的還是涼鞋,腳指頭就這麼踢上去,疼得她蹲下身。
“你又看不到,你急忙忙跑什麼啊?”周千岐扯著嗓子開口。
見她蹲在地上,身影可憐,當即他眉頭皺得更深,“你自找的,這可不能怪我。”
“周千岐,你走開。”她沒有抬頭,聲音明顯帶著哭腔。
周千岐忽然頓住,低頭看著她頭頂,一時無言。
蔣時玥當初指著他鼻子罵“我生來就比你高貴,你是個什麼東西”的樣子,可恨至極。
可是現在,她連走路都要人牽著,彆人欺負她的時候,她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討厭的人淪落至此,周千岐也應該狠狠地踩她一腳,讓她也吃一下苦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