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羨的手僵硬地抬起,落在她下巴上,指腹拭去她嘴角的猩紅,隻覺得燙得厲害。
然而她的身體卻變得冰冷,好像下一秒,她這雙美麗的眼睛就會合上。
聽到他的話,她那卷長的睫毛劇烈顫動,蒼白的唇被血色侵染,變得豔麗卻刺眼。
樊羨近乎固執地擦拭她的唇角,卻發現那紅色怎麼也擦不掉。
他想過自己要將小狐狸解剖,對她百般折磨,但是卻不能接受她在彆人那裡遭罪。
他掐住她的下巴,卻沒有用力,也不敢用力。
他冷冷的告誡從薄唇裡溢出,卻低啞地隻有氣音,“小狐狸,你要死,也隻能死在我手裡。”
她眼眸半合,意識還是清醒的,回答的聲音很微弱,“……好。”
他轉眸不看她,像是短暫地壓製下所有洶湧的情緒。
他迅速將一管冰涼的藥劑遞到她唇邊,“張嘴。”
她乖乖地張開嘴,含.住藥劑。
不過隨著她的動作,她的嘴角又一次被染紅。
他眼神晦暗不明,指腹用力地抹去血跡。
小怪物拖著死掉的老狐狸來到時玥身旁,眼神露出幾分不安。
小狐妖現在好弱,心跳微弱而紊亂,像是被掏空了一樣。
時玥喝的是止血劑,很難喝,眉頭一直緊皺著,幾次想要吐出來。
但是對上樊羨的眼神,她又默默地吞下去。
連同自己口腔裡的血液。
那味道更加好不到哪裡去。
不知道是不是這時候的她特彆美味,小怪物不受控製地流起哈喇子,但是眼睛卻是濕濕的。
時玥好不容易將藥劑喝完,嗓子有些啞,她僵硬扯動嘴角,說道,“小七,要不你把我吃了吧,免得浪費了。”
小怪物擦掉口水,瞪著通紅的眼睛,長長的鼻子不斷聳動,像是很傷心。
它現在不想吃小狐妖。
它想把她帶回去,它不喜歡外麵的世界,太亂,太臟,太吵鬨。
可是隻要小狐妖在外麵,樊羨也會跟著她走。
樊羨跟她走,它也要跟著。
時玥想笑,但是感覺喘不過氣,眼前已經出現重影。
“小狐狸,我們的賬,還沒算。”樊羨眼神冷漠,吐出來的字眼也裹著冰沙一般,讓人冷入心扉。
時玥握緊他的手,微微側頭,將臉埋在他胸膛前,“嗯……”
她的反應太過平靜,太過柔軟。
樊羨眼眸中的紅血絲仿佛要溢出血來,眼眶莫名地酸澀,被克製的情緒一直在橫衝直撞。
這一刻他恨不得,將她拆了,揉到自己身體裡。
她往他懷裡靠,銀白的長發將她半張臉遮住,可是她的臉更加雪白。
所有血色褪儘,如同冰雕一樣,脆弱得可以輕易捏碎。
來時滿腹的憤怒和怨懟,此時全都被壓下,樊羨小心地將人抱起。
樊煊等人過來的時候,周圍已經重歸於安靜。
樊羨抱著昏睡的女生走來,詭異的是,他懷裡的女生不但有狐狸耳朵還有一條毛絨大尾巴,銀白色的長發在風中飄揚,這一切特征足以說明她是個狐妖。
樊煊沒有見過她這種形態。
但是讓他在意的是,她緊閉著雙眼,身上的衣服被鮮血染紅,皮膚卻也變成通透的白。
像是已經沒有了聲息。
“她怎麼樣?”樊煊啞聲問。
樊羨低頭看向懷裡的人,問的卻是,“薑天琪呢?”
“就在村子裡,跟我來。”樊煊快速說著,瞥一眼小狐妖那蒼白的臉,轉身走在前麵。
其他人沉默地看著這一幕,還沒反應過來。
聽到窸窣聲,他們轉頭看去,便見小怪物一手抱著雛菊,一手拖拽著被砸得稀巴爛的老狐狸,從他們麵前走過。
老狐狸是它弄死的,它得讓小狐妖看看它的傑作。
注意到大家看著自己,小怪物掃一眼過來,通紅的眼睛很嚇人。
但是眾人隻是呆呆看著,並沒有攻擊的舉動。
小怪物吞吞口水,默默地跟上樊羨。
——
薑天琪忙得頭暈腦脹,看到樊羨將時玥送過來時,馬上跑到他麵前。
時玥的外傷很重,失血過多,而且她是狐妖,薑天琪甚至不知道該如何給她輸血!
除了外傷,她身體損耗也很大,一直處於昏迷中,氣息時有時無。
薑天琪也顧不上害怕低氣壓的樊羨,迅速處理傷口。
“她失血太嚴重,我不敢給她輸血。”薑天琪著急地說著,“要不要抓個狐妖來問問?”
“我剛問過,它們說要吃人。”樊煊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進來。
薑天琪:“!”
這時,樊羨抬眸看向小怪物。
小怪物秒懂他的意思,小跑著過來,主動抓起時玥的手腕。
樊煊看向它,隱約知道它在做什麼。
它在把自己的能量轉移到小狐妖身上。
這是怪物之間才能進行的。
顯然小狐妖也能接受它的能量。
就像大哥一樣。
樊煊轉開視線,神色很複雜,怪物,狐妖,人類,在他們三個身上,似乎沒有太大的界限。
他忽然就明白,為什麼大哥會在意小怪物,在意小狐妖。
許是看到了他們身上的某種共性。
大哥這些年,也會感到寂寞的吧,他也渴望身邊有陪伴。
應該說,他一直以來都是這樣渴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