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而已,也算不得什麼稀罕,再者若是正經賞花,依照董芸的作風,必然要下帖子,可這會兒卻讓自己口頭帶話……為什麼?
月中,會有什麼事?
“月中?”阿芙一怔,“哦,昨兒我倒是接了個帖子,是孟家那邊的賞雪宴,可去可不去,我正琢磨怎麼回呢。”
孟家,就是之前曾與秦放鶴不睦的小爵爺孟鳴家裡,祖上憑臉做過駙馬的。如今家中雖然沒了實權,但孟鳴之父極其擅長吃喝玩樂,養花養馬不在話下,又生得好看,故而在京中人緣極佳,時常做中人舉辦各樣宴會。
“既然董夫人相邀,”阿芙笑道,“那我正好
推了孟家那邊,左右也不熟。”
“也好,”熱騰騰的麵上來,秦放鶴給她舀了一大勺醬,拌勻了才遞過去,“今兒宴會上可有什麼事麼?”
宴會,說的好聽是吃吃喝喝,可其實誰不是帶著目的去的,又有幾人真正能敞開吃喝?
故而阿芙去了大半日,這會兒反倒餓得肚子咕咕叫,聞了麵香醬香,越發等不得,先吃了一大口。
“我正要同你說呢,”阿芙道,“我碰見壽王妃了。”
壽王,就是當今的三皇子,幾年前因江南鹽稅一案被斥責,連同四、五兩位皇子一並攆出宮中。
當時天元帝很不高興,非但降了其母位分,三皇子出宮後也隻是個光頭皇子,身上半點爵位也無。
可到底是親生的,又是喜歡的兒子,自然沒有隔夜仇,於是次年便借機封了壽王,也偶爾派點差事與他做。
秦放鶴瞬間明白了董芸的意思。
那位孟爵爺交遊廣闊,其中多半是大祿有名有姓的達官顯貴,又因多少沾著點皇室血脈,便是親戚,幾位皇子年少時也曾頻頻出入,想必這次也不例外。
若阿芙去了,少不得又要碰上哪位皇子妃。
見了麻煩,說話間也容易被有心人利用,索性提前找個由頭,直接不去。
年底易生事端,能躲就躲。
“……之前我尚在閨中時,其實也曾與母親見過壽王妃兩次,雖未交談過,但總覺得是個十分清高孤傲的人,”阿芙慢慢說道,“可今日她卻一反常態,十二分溫柔和氣,還單獨叫了我近前說話……”
壽王妃隻比阿芙大三歲,又都是成了親的,倒也有些共同話題。
原本阿芙就有些警惕,聽到後麵什麼“我那個孽障,隻一味混鬨,能有六元公五分靈光,便心滿意足了……”,便警鈴大作。
阿芙慌忙告罪,“王妃說笑了,世子才三歲,還小呢,又活潑,自然愛玩鬨。他是龍子龍孫,得上天眷顧……”
連中六元,確實光彩,但若阿芙真的應承這話,豈不貶低了皇家?
這話壽王妃可以說,壽王可以說,但阿芙卻不能接!
“我隱約聽著,她似乎有想讓你為世子啟蒙的意思,”阿芙蹙眉道,“並不敢應,也不敢推辭,隻好裝作聽不懂的,胡亂應付過去。”
若以秦放鶴的戰績,為孩童啟蒙自然不在話下,但也得看是誰家孩童。
若果然應了壽王妃,就相當於直接站隊了,且不說日後前程如何,必然遭天元帝猜忌,也得罪了其他幾位皇子。
秦放鶴聽了,毫不吝嗇地給予肯定,“你做得很好。”
曆來朝堂都伴隨著皇權之爭,大祿也不例外。
但這裡有個好處,就是早在開國之初,為防外戚乾政,朝廷便立下規矩,後宮嬪妃和諸皇子妃隻可選五品以下官員家的女眷,甚至是平民之女。
故而現在幾位皇子雖然漸漸成人,但外家都沒什麼助力,鬨起來的也有限。
壽王妃有此舉動,顯然是壽王的意思?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他有點急了。
他想做太子。
之前不是沒立過太子,但這項榮譽仿佛帶有魔咒一般:
皇後所出的皇長子當年剛滿周歲就被天元帝立為太子,名正言順,也曾寄予厚望,誰知九歲時騎射摔死了。
然後二皇子順勢遞補,結果幾年前,又因病夭折。
天元帝為此大受打擊,連著消沉數日,再也不敢輕易立太子。
但國無儲君不穩,太子之位雖未定,但過去幾年中,三皇子一直最受皇帝喜愛,分明成年了,也依舊住在宮中,許多人早已將他視為實際上的太子。
然而福兮禍之所倚,吹捧的人多了,三皇子一派也漸漸有些飄飄然起來,後來就發生了震驚朝野的江南鹽稅案,三皇子就此被打壓,母妃並一乾黨羽殺的殺、抓的抓,一時風聲鶴唳。
如今幾年過去,四皇子二十了,五皇子生子了,後頭的六皇子、七皇子一個十一、一個六歲,也漸漸長大,前不久又有後妃有孕……而天元帝卻還健壯。
三皇子,也就是如今的壽王每每想起來,便覺心驚。
雖說祖父、曾祖父都非長壽,然多少也有些征戰和疾病的緣故,如今父皇龍精虎猛,再延續二十載恐不在話下。
待到那時,我就四十多歲了,而下麵的弟弟們也才二三十歲,正是朝氣蓬勃,最有野心和能力的時候。
昔年父皇未及弱冠就繼位,日常也偏愛年青官員,焉知不會將當初對自己的寵愛,轉移到那些年富力強的弟弟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