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高程聽了,卻沒能在第一時間順利接收這份激動。
“好是好,可我沒親手試過,不確定究竟能負重多少。”
他隻是初步窺見了這一行一點微弱的可能,僅看眼前這點輕若無物的小木頭人,現階段完全想象不出廣泛應用後的威風凜凜。
隻是隱約有一個模糊的概念,但這個概念會如何改變世界,現在的他對此還一無所知。
秦放鶴表示理解,“這個不重要,你隻要去做就好了,不過有一點,暫時不要讓不信任的人知道,注意安全。”
未來十年之內,大祿與東南沿海諸國必有戰事,他不確定第一次工業革命能不能趕得上,但有一點毋庸置疑:掌握最頂尖技術團隊中必須有自己的人。
隻有這樣,才能進一步掌握話語權。
所以儘管知道天元帝目前對自己充滿信任,他還是沒有選擇第一時間上報。
一來,僅靠秦放鶴自己的力量,目前階段還沒有辦法將蒸汽機的概念應用在現實生活中。隻靠這點小玩意兒,很容易讓天元帝產生一種不實用的初印象。
而一旦有了這種先入為主的觀念,後期再想讓他重視,派出專人投入大
量時間和精力研究就很難。
所以還不如先讓自己人乾了,拿出實打實的成果後直接上報,來個一眼震撼。
二來如果東西交給天元帝,他老人家必然又會考慮什麼製衡之術。
按照之前他對盧實卸磨殺驢的做法,以及當下對苗瑞的牽製來看,最後即便研究出成果,頭功能不能落到自家的頭上,還真不一定。
前車之鑒,秦放鶴不得不防。
秦放鶴在這邊忙碌,西南一帶也不清閒。
聖旨是八月初二發出的,一路八百裡加急,晝夜無休,從都城望燕台到雲南足足六千裡,八月初十就到了。
此時苗瑞正在書房中與心腹談話,忽聽外麵有人來報,“大人,聖旨到!”
苗瑞當即帶眾人起身,迅速整理著裝,大步流星出門接旨。
總督府外的大道上,一陣特殊的鈴聲迅速逼近,緊接著一名背插旗子的驛吏從轉角處閃現,口中高呼,“八百裡加急!閒人退避!”
待到總督府門前,來人不待停穩便滾鞍下馬,抬頭見一個麵皮微黑、身材高大的威嚴中年人率眾大步而出,“雲貴總督苗瑞接旨!”
雙方先行核驗了文書有無缺損,那驛吏又當著苗瑞和眾人麵拆了封條,開了蓋有官印的油紙包,這才宣旨。
聽到有欽差,苗瑞心頭一緊,怎麼,陛下竟對我起疑了?!
可稍後看了之後發回來的奏折上麵鮮紅欲滴的三個大字,當下便又吃了定心丸,還好還好。
見後方大道上空蕩蕩的,隻有未散儘的煙塵,苗瑞問道:“欽差何在?”
那驛吏聽了,隻是搖頭,“我等隻負責傳旨,其餘的一概不知。”
跟在苗瑞身邊的一個心腹便笑道:“大人盼聖意如盼甘霖,一時竟也糊塗了不成?欽差大人想必還在半路上呢。”
苗瑞心想,倒也是了。
所謂八百裡加急,就是一路快馬奪命狂奔,每到一處驛站便立刻換人換馬,中間風雨無阻,日夜不停。
文書能如此,皆因驛吏無數,可欽差卻隻有一人,換得了馬,換不了人。哪怕一天卯足了勁兒狂奔,也不過跑六七個時辰罷了,且堅持不了幾天,隻怕人也顛散架了,大腿也磨爛了。
又是個翰林,一個月能到就不錯了。
苗瑞簡單估算了下,“也罷,過幾日爾等安排人去城外驛站候著。”
不過聖旨在手,苗瑞也不必非等到欽差來了再開工,如此便有了倚仗,可以張羅開來了。
稍後眾人去議事廳議事,苗瑞問起下麵查的怎麼樣,眾人便搖頭,“負隅頑抗。”
之前苗瑞為趕上朝廷造船的進度,不得不殺一儆百,如此確實一時鎮住肖小,一切流程得以順利推進,但同時也帶來了很大的弊端:
死者為大。
說白了,在好多人看來,被殺的那三個林場主就是罪魁禍首,如今他們死了,合適的巨木也找到了,問題解決了,那麼本案是否就要告一段落?
所以在拿到聖旨之前,苗瑞深挖一直進展不暢,因為就連本地巡撫和各處的知府也隱約有些消極抵抗的意思。
說的不好聽一點,真要查起來哪個當官的身上沒有三五項罪名?都不清白。
如今正好人死了,船場運作也流暢了,乾脆就告一段落,你好我好大家好,何必非攪得雞犬不寧?
苗瑞冷笑,“他們哪裡是怕百姓雞犬不寧,而是怕本官揪出他們的狐狸尾巴來!”
若事情鬨大了,直屬地方官員也難逃責罰,事關家國大計,輕則貶黜,重則……抄家滅族。
屁股上都粘著屎呢,試問誰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