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人得有良心,不能把人家對你的好視作當然。
另一人聽了一怔,麵上就有些熱辣辣的,“這倒也是……”
原本這法兒就是人家想出來的,願意分功,是人家大氣;就算不分,你不也得老實做活兒麼!
你呀你,真是……
他們兩個改道直奔火器營,秦放鶴卻要徑直出宮,與太子順路,既然知道太子來了,便要有君臣之分,不好走在前麵佯裝不知。
於是秦放鶴稍稍放慢了腳步,退到路邊,請太子先行。
“不必多禮,”太子伸手虛扶,“倒是孤有頗多想要請教的。”
“不敢,太子儘
管問,臣定然知無不言。”
要不怎麼說人都需要適當的鼓勵呢,自從天元帝公開表達了對太子監國的肯定後,太子整個人看上去都自信、舒展多了。
太子一開口,秦放鶴就知道太子時真的用心學了,而不是胡亂找話頭。
“孤在想,此物若成,是否也可用於彆處?譬如交趾等國?”
“殿下想得不錯,”秦放鶴笑道,“區彆隻在重量,大差不差。隻是目前看來,交趾恐怕暫時用不到……”
埋雷,說白了就是陰謀,就是設伏,從理論上來說,往往要選在己方比較熟悉的地段上。
蒙古雖然也是彆國,但多有平整開闊的地麵,注定了敵方很難提前埋伏、偷襲,而大祿軍隊去了,也能在極短時間內掌握當地情況,非常方便埋雷、布局。
但交趾不同。
植被、河流多的熱帶、亞熱帶國家以叢林戰為主,那些地方地形地勢、水文特征極其複雜,又多毒蟲野獸,指不定哪棵樹的樹冠裡就藏著敵人、哪個水窩窩裡就埋著削尖的竹排……彆國將士去了,光適應就很難,根本沒有多少餘力再去埋雷陰人。
退一萬步講,就算埋了,我方對戰場環境的了解程度遠不如對方,很有可能非但不能將敵人引入埋伏圈,反而會誤傷己方,甚至中了他人埋伏。
像那種狹窄的空間,火炮、手/雷等投擲類也不行,因為植被茂盛,遮擋太多,容易誤傷不說,攜帶造成的損耗也大於收獲。
“那火銃呢?”太子又問。
秦放鶴搖頭,“叢林濕氣大,現階段的火銃彈藥非常容易受潮……”
“這麼說來,隻能依靠步兵了。”太子歎道。
“雲貴那邊便常年訓練著這樣一批特殊的將士,”秦放鶴邊走邊說,“他們在平地上的戰鬥力或許不如尋常步兵,但一進入山林,就好像回到老家……”
當然,若兩軍長期對壘,我方軍隊徹底摸清並控製了部分地盤之後,倒也可以搞一搞天女散花。
太子眼睛一亮,“這麼說來,明年要護送那位昭順公主回國的,就是這些精銳了?”
“不錯。”秦放鶴道。
恐怕那些人接到的命令中,除了護送昭順公主回國之外,還有探查交趾地形和國內局勢的任務。
五百人呢,裡麵怎麼不得混幾個偵察兵。
兩人邊走邊說,原本漫長的宮道竟似眨眼走完了。
眼見宮門口近在咫尺,太子還有些意猶未儘,“今日與秦侍郎探討,孤受益無窮啊。”
“太子謬讚。”秦放鶴道。
“哎,非孤過譽,”太子笑笑,多少有點羨慕,“眼下無人,孤不怕說句私心話,孤冷眼瞧著,父皇待秦侍郎你,倒比待孤親近多了。”
“殿下說笑了,”太子以玩笑的語氣說,秦放鶴便也以玩笑的語氣答,“豈不聞愛之深,責之切?恕臣大膽冒昧,兩位皇孫若在家中惹禍,殿下可會訓斥?”
太子毫不猶豫地點頭,“父
皇素來賞罰分明,孤自然也要效仿。”
秦放鶴又問:“那若惹禍的是彆家孩童,太子也會責罰麼?”
“這……”太子一怔,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複又有些歡喜。
見他明白,秦放鶴便不再舉例,“正因臣是個無關緊要的人,所以陛下才如此寬和。”
太子縱然有千般萬般不好,可有一點,彌足珍貴:脾氣好、能聽得進去勸。
聽了這話,太子便笑起來,眉宇間隱約有昔年四皇子的爽朗,“子歸啊,你可不是什麼無關緊要的人。”
秦放鶴也就跟著笑了。
稍後送太子上車,秦放鶴方才上轎回家。
一進門,還沒來得及脫下外頭大衣裳,就有管事苦哈哈來報,“老爺,前兒您弄得那些什麼鴨絨鵝絨的,果然都生了蟲了,另外一份也臭不可聞,狗子路過了都狂吠不止……是小的直接扔了呢,還是您老親自去瞧瞧?”
“又失敗了?”饒是秦放鶴,也不禁有些沮喪。
那管事忙道:“老爺,可不是小人不儘心呐,都是照著您說的做的,一星半點都沒錯呀。小人這眼,都不敢合一下。”
“沒怪你,”秦放鶴失笑,“罷了,你們也辛苦了,自己去賬上支一份中等賞銀吧。”
“那怎麼好,”管事的不接,“主子交代的事兒沒辦成,哪兒有我們受賞的道理,這銀子拿著燙手。”
“糊塗,”秦放鶴笑罵道,“白給銀子還不要,罷了,那你先去吧,那些鵝絨鴨絨都燒了,仔細燒乾淨在掩埋,放置過的屋子也用生石灰好好弄一遍,可不許偷懶。”
“哎!”那管事的麻溜兒去了。
“爹!”阿嫖從裡間出來,顯然聽到了他們之間的談話,又是驚訝又是好奇,“也有您搞不成的事麼?”
多稀罕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