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這股衝勁兒用錯地方,也會是不小的麻煩。
孔姿清跟著笑了一場,“所幸陛下處置及時,倒也安分了。”
世人總嚷嚷什麼“文死諫、武死戰”,一時熱血上頭的翰林們是真的不怕死。
秦放鶴罵了聲愚蠢。
隻有無能的蠢貨才會自己尋死,做這種親者痛仇者快的蠢事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對了,”孔姿清說,“你之前跟我提及的那個孟有年,倒是頗有成算,非但沒跟著胡鬨,還幫著阻攔……”
如今的孟有年已官至侍讀學士,在盛和帝麵前也掛了號,私下與孔姿清相互配合,很是不錯。
說話間到了宮門口,二人下轎點卯,中間不免與各衙門同僚寒暄……
因盛和帝親自下旨,各衙門都很賣力,前後不過三日,太學鬨劇的第一層真相就公之於眾:
在太學的海外學子大致可分為西方和東方兩大派係,西方學子中以法蘭西國和羅馬聯邦的幾名貴族學子出身最為高
貴,背後的祖國也是歐洲實力第一梯隊,所以以他們為首。
而東方各國大多都曾與大祿朝有著頻繁且直接的密切往來,誰也不服誰,儒家文化的影響又讓他們相對內斂,所以各自為政,倒是沒怎麼抱團。
此次就是因為大祿本國的太學生原本約好了某月某日在某塊馬球場開賽,結果當日卻被西方派係的幾個學子搶了先。
其實如果好生協調的話,未必鬨起來,但兩邊也算新仇加舊恨,一開腔就帶著火氣,誰也沒客氣。
雙方都是各國權貴出身,互不相讓,三言兩語說不到一塊去,也不知誰先哎呦一聲,緊接著就聽有人喊:
“打人了!”
然後就動了手。
但事後朝廷調查時,卻沒人說得清那一聲到底是誰喊的。
傅芝皺眉,“簡直荒唐。”
這不是被人牽著鼻子走嗎?
尤崢先看秦放鶴,見他沒有說話的意思才道:“依我看,此事倒不像蓄謀已久,更像一時巧合,有心人從中順手推了一把。”
趙沛等人也讚同,“不錯。”
要分析一件事的幕後黑手,可以從兩個方麵來看:
第一,此事發生後,誰是受益方?
但目前來看,都是輸家!大祿朝不會因為誰動手互毆而心生愧疚、加倍補償,更不會因為誰沒動手而另眼相看。
想通過此舉獲益,成功率太低。
第二,此事鬨大,誰的損失最大?
這個角度就比較清晰,西方諸國。
因為大祿朝出了名的護短,此事一出,東西方學子差異一目了然,大祿朝很可能就此收緊入學名額,甚至直接一刀切,拒絕西方學子留下。
所以暗處推波助瀾的,很可能是某個乃至某幾個東方國家。
這麼說,似乎也說得通。
是針對大祿朝呢,還是單純想將西方派係趕出視野?畢竟東西方食肉和食草文化的差異真的太大了,互看不順也是有的。
秦放鶴想了下,“陛下怎麼看?”
“參與鬥毆的學生逐出太學,並儘快遣返回國,不許再來。”傅芝說的,顯然是針對海外學子的,本國學子如何,盛和帝沒提。“另外,陛下已下旨,召見各國使者,命禮部進一步商討賠償事宜。”
整件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說,孩子們打鬨嘛,誰還沒有年輕氣盛的時候呢?
往大了說,那些外國學子都是本國作保背書,代表的是各國臉麵和形象,這是外交事件,官方必須有個明確的回應。
“至於沒動手的,”傅芝繼續說,“解散現有班級,挨個考試,根據漢學水準重新分派教師。”
正好也滿足了本國學生們的要求。
秦放鶴點點頭,“籌謀已久也好,一時興起也罷,都不要緊。”
傅芝等人就明白了他的未儘之意:
彆說沒有學生受傷,在國家大事麵前,就算死了人,真相也不是第一位的。
當務之急,是如何利用此次事件實現利益最大化。
“倭國幾人當時和事後在做什麼?”秦放鶴沒忘記關鍵人物。
“金暉那邊報上來,”尤崢翻出奏本遞給他,“說當時勸和,事後也曾去探望我方受傷學子。”
倭國人勸和?
秦放鶴冷笑出聲,翻看之餘,順口問道:“他們還去探望傷患?倒是好個同窗之情,被探望的有誰?之前可有往來?”
倭國內部剛結束分裂,如今的天皇倒也罷了,實際大權掌握在源氏後人,足利一族手中。足利一族更於盛和帝登基次年派出使者來朝,恭敬上貢,請求恢複並擴大兩國貿易。
但盛和帝拒絕了。
因為倭國所產和利潤確實有限,隨著對西方海上絲綢之路的成熟、亞洲周邊敵對國家的覆滅和俯首稱臣,大祿基本實現了源頭對接,對外貿易市場逐漸傾斜,對倭國乃至整個東方的依賴性都大大減輕,這直接導致貿易額驟跌……
對大祿朝而言,跟誰做買賣都無所謂,但對諸多地域狹小,十分依賴外部交流的島國而言,不亞於毀滅性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