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毛青年立刻回過了身來,直接向他撲了過去,目標及其明確,那就是對著他的耳機抓了過去。
柊瑛司自然是要反抗一番的,想必另一頭的琴酒一定能聽到自己這邊耳機發出的劇烈噪音,那是耳機快要被扯掉時才會發生的聲響。
眼看做戲做的差不多了,柊瑛司一把扯掉了耳機,並在上麵用力踩了兩腳。
在這期間,柊瑛司還不忘將衛生間的瓷質洗臉台錘了個細碎,來填補外麵槍聲突然停止的空缺。
而也是在這時,另一個人從外麵衝了進來,看到又一張熟悉的臉,柊瑛司的表情都木了。
……為什麼萩原研二也會出現在這種地方啊!
警視廳就這麼缺人了嗎?!
眼看麵前的研二露出了一副呆滯的表情,柊瑛司二話不說從他身邊衝出了洗手間,他在這裡待物的夠久了,是時候衝出去了。在拎著包逃跑的同時,柊瑛司還不忘對著黑色的包來了一槍,讓裡麵的藥“合理”的漏在了房間內的地方。
鬆田陣平幾乎是緊跟著他就從衛生間裡跑了出來,然後一眼就看到了快速跑到了窗戶旁的柊瑛司。
……他為什麼要往窗戶跑?這裡可是三樓。
不安的心情瞬間占據了上風,可當他真的意識到柊瑛司的意圖時,心臟差點從胸腔裡跳出來。
——隻見柊瑛司直接踩在了窗台上,然後,他也不回的往下一躍。他單薄的身影就這樣瞬間從鬆田陣平的眼前消失了。
鬆田陣平張嘴就要喊人,可連一個音節都沒有喊出,就被他瞬間清醒過來的大腦給壓製了下去,與此同時,他感覺自己的額頭和後背都沁出了一層冷汗。
如果他剛才真的喊出來了瑛司的名字,如果這附近又剛好有瑛司的“同夥”,那麼,瑛司的一切偽裝就要被撕開了。
鬆田陣平一邊在心底唾罵自己的不成熟,卻又睚眥欲裂的飛撲著衝到了窗戶旁,“你——!站住——!”
當他撲到窗戶旁時,就看到柊瑛司靈巧的身影在樓層外凸起的窗台上跳躍的模樣,三層樓的高度對他來說簡直如履平地,他幾乎是瞬間就踩在了地麵上。
而就在柊瑛司落地的那一刻,一輛停靠在路邊的帕拉梅拉瞬間啟動。
鬆田陣平還是思考了一秒,便拔出了彆在後腰的手||槍,他抬手就對著樓下柊瑛司的方向射出了三槍。
而當他開第一槍的時候,那輛帕拉梅拉的駕駛座車門瞬間打開了,從裡麵跳出來的黑皮青年差點讓鬆田陣平手裡的槍走火。
怎麼會是零——?!
在飛快清醒過來時,鬆田陣平又對著下方開了第二槍,隻見降穀零直接將柊瑛司扯了過去護在胸前,雖然下一秒他就被柊瑛司用力推開了,但兩人也成功移動到了車上。
當鬆田陣平剛射出第三槍,就聽到身後傳來萩原研二的大吼聲:“你瘋了嗎——!”
萩原研二大驚,他上前就要拎住鬆田陣平的領子把他往回扯,卻被鬆田陣平躲開了,他同樣激動的說道:“我沒瘋——!就是因為沒瘋,我才要這麼做!”
想起自己剛才差點使瑛司暴露的失誤,鬆田陣平在後怕的同時,隻覺得自己的大腦一片清明。
他剛剛為了確認瑛司的安全,將頭從窗戶探了出去,可這樣的動作同樣是大忌,他現在扮演的角色,就是站在瑛司對立麵的人。這樣的他,怎麼可能探出頭去隻為了確認敵人是否安全?
他既然已經做出了那一步,那就一定要將這出戲補全,他絕對不可以拖瑛司的後腿。
正確的邏輯就是,他探出頭是為了看敵人的所在地,方便繼續追擊!
“如果我什麼都不做的話,那才會讓他的處境變得糟糕。”一邊冷靜的對萩原研二解釋,鬆田陣平又以放水放出太平洋的架勢對著帕拉梅拉行駛的方向連射兩槍。
萩原研二怔怔的看著鬆田陣平認真又專注的側臉。原來,隻要在意個人,陣平是會這樣方方麵麵的為對方考慮的。
“小陣平,既然做戲做全套,那麼,隻在窗戶便進行射擊是不是有點太假了?”萩原研二突然這樣說道。
鬆田陣平不明所以的轉過了頭,就見萩原研二已經從口袋裡摸出來了一把車鑰匙,“我們可是也有車的啊。”
鬆田陣平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於是,當降穀零開著車駛出了一個街道後,突然就聽到了從後方傳來的引擎轟鳴。
坐在副駕座的柊瑛司一回頭看到的就是一輛馬自達正追在他們的身後。
而透過車窗,柊瑛司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馬自達裡的萩原研二和鬆田陣平。
萩原研二的車技一直是高超的代名詞,而降穀零則似乎是在這一年多的時間曆練了一番,竟然並沒有多少劣勢。
兩輛車就這樣在街道上風馳電掣的前行著。
而坐在車裡的鬆田陣平也沒有閒著,當看到兩輛車行駛到了寥無人煙的荒地旁後,鬆田陣平抬槍就射,而柊瑛司也非常明白假賽應該怎麼打,對著鬆田陣平和萩原研二就是一陣禮貌性的隨緣槍法。
看著兩人連對方的車都擦不到的射擊成果,萩原研二簡直哭笑不得,“如果這是我們真實的射擊水平,全國歹徒估計就要狂喜了!不,應該說我們在警校根本就畢不了業啊!”
鬆田陣平振振有詞道:“電視不都是這麼演的嗎!人體描邊!你知道要描邊對我的槍法要求有多高嗎?!還有你能不能開快點,你居然還開不過黑皮嗎!?”
“喂喂,如果真的追上了,他們被我們抓住了怎麼說?你來抗雷嗎?”
就這樣,四個人在雞飛狗跳中一路行駛到了位於馬路上的火車道前,當火車的升降杆落下來的前一秒,降穀零極限的踩著油門衝了過去,而萩原研二卻因為落後對方四個車位,而被堪堪卡在了升降杆前。
看著那輛越來越遠的帕拉梅拉,鬆田陣平打開了車門緩緩走下車去。
萩原研二不忍看到他臉上那悵然的神色,剛要出聲安慰,就聽鬆田陣平咬牙切齒的說:“可惡啊!為什麼他們倆會被派到一個地方去臥底!?怎麼哪裡都有零啊!”
於是,萩原研二想要搭上他肩膀的手就這麼僵在了半空中。
……所以到了最後你的個人感想就是這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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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甩開了嗎!?”柊瑛司有些緊張的頻頻往後看去。
“嗯。”
在發現那輛馬自達確實沒有再追上來後,柊瑛司好笑的同時又有種難過的情緒彌漫上心頭。
好不容易見一次陣平和研二,沒想到竟然是在這種情況下,還如此短暫。
但緊接著,柊瑛司就想到了一件非常嚴肅的事情,“零……剛剛……”
剛剛在槍聲響起的時候,降穀零第一個動作就是將他護住,這是一個明顯的破綻。以他們兩人的關係,降穀零根本不應該做出這樣的舉動。
可降穀零卻十分冷靜,他仔細複盤了一番剛剛發生的事情,他的確本能的將瑛司護在了身前,可下一秒,他就被瑛司用力推開了。
或許,可以從這一點入手。
“不用擔心,瑛。到時候回到基地後,你去我的休息室,記住,不要出來。剩下的交給我就可以了。”
“可是——”
“沒有可是。”降穀零乾脆的截斷了他的話,“還記得你之前是怎麼向琴酒證實自己和我的關係不合的嗎?”
一說起這個,柊瑛司就開始心虛。他當時可是進了一趟審訊室呢。
“這次交給我就好。就當扯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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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本。”琴酒的聲音從降穀零身後響起,與之一同響起的,還有手||槍上膛的聲音,“亞力酒在哪裡?我沒找到他。你最好趁現在,把所有的一切立刻解釋清楚。”
顯然,這是在告訴降穀零,琴酒將降穀零下意識回護柊瑛司的舉動看的一清二楚。
走在樓梯上的降穀零腳步頓了頓,接著便坦然的轉過了身。
“他啊,他睡著了。”
這個回答讓琴酒陰沉的臉色愈發恐怖起來。
降穀零知道,最後的考驗來了。
“沒想到,琴酒,你不光要處理組織裡的叛徒,連成員的感情生活也要橫插一腳嗎?”他挑眉對琴酒說道。
琴酒拿槍指著他的動作並沒有任何改變,長發男人就這麼靜靜的看著他。
……感情生活?
這一刻,琴酒強悍的直覺已經開始預警。他覺得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或許並不是他想要麵對的。
然而,已經晚了。
他的確不能因為莫須有的罪名就乾掉眼前這位天賦卓絕的組織成員。這無疑給了降穀零解釋的時間。
在麵對那充滿威脅的槍口時,降穀零的神經緊繃到了一個足夠危險的程度。
想到了柊瑛司昏迷前擔憂的眼神,想到了陣平在他們離開後看似追擊其實一路相護的跟隨,又想到了他們此刻的身不由己。
降穀零似乎聽到了自己腦內那纖細神經斷裂的聲響。
是啊,已經不會出現比眼下的情況更糟糕的局麵了不是嗎?
在光明世界,他沒有辦法放縱,需要他去顧慮的事情永遠那麼多;可現在,無論是他還是瑛司,都已經陷在了泥沼之中。
既然看不見掙脫的希望,那就繼續下陷吧。
“我以為你早就注意到了?沒想到,你根本沒發現啊。”降穀零以譏誚的語氣說道。
對於他的嘲諷,琴酒的回應是拉開了槍||支的保險。
降穀零微笑著做出了投降的動作。
“該怎麼和你這種完全不理解的人說才好……”降穀零的表情有些苦惱,“在看到亞力酒之前,我也沒有想到,能有人——”像是在回憶著什麼,黑皮青年的表情有些古怪,他似是想笑,可臉上的表情卻談不上多麼和善,反倒是透露著怪異又危險的氣息,“長得這樣符合我的審美。”
“我要感謝你,琴酒。如果不是你帶著他走到我麵前,我又怎麼會發現世界上還有這樣的人?”
這劇情急轉直下。連琴酒在聽到這樣的話語時,都難以自控的微微睜大了眼睛。尤其是,他的聲音這樣鎮定且理智,絲毫看不出任何做戲的模樣。
一開始,琴酒覺得自己什麼場麵沒見過?他將這次的對峙視作與以往沒有任何區彆的小插曲。
可當他聽著波本緩緩的說起自己的心路曆程,他突然覺得,自己現在才算是真的見識過了所有的場麵。
他覺得這是波本的托詞,不過是為了在掩蓋些什麼。可當他回憶起審訊室兩人的表現,想起之前在藥廠安全閘口的畫麵,琴酒下意識的先信了三分。
兩人的檔案無論怎麼查也查不出問題,他們之前一個在歐洲,一個在日本,不存在任何交集。
更何況,亞力酒雖然資曆尚淺,但波本也算是琴酒較為熟悉的成員了。他從來都不是一個會擁有那些表現的人。
無論是審訊室時的奇怪舉動,亦或是藥廠安全閘口前的輕浮行徑,在這一刻都有了解釋。原本不合理的表象在這幾句簡單的解釋之中,竟然變得這樣合理。
“不用擔心,等他醒了回去找你的。”降穀零平靜的說道。
那扇名為櫃門的神秘之門,在這一刻,不給琴酒一絲絲反應機會的,轟然打開了。
琴酒:“……?”
“你最好祈禱他不要再在任務中出現任何失誤了,否則——”降穀零笑著說,“雖然我不能接受彆人讓他受傷,但我一定會忍不住以懲罰的名義,將他藏起來的。畢竟,組織可沒有相關規定,不能對成員產生不當的情感吧?”
那雙灰藍色的眼睛裡卻沒有任何笑意,冰冷又銳利,並且毫不掩飾自己的企圖。
——又有誰不想將那團光據為己有?
“既然你一定要管我的感情生活,那麼,我已經如實告訴你了。我可以離開了嗎?”降穀零禮貌性的詢問。
三秒後,琴酒依舊安靜得可怕,隻不過抬槍的手緩緩放了下去。降穀零想了想,他直接無視了琴酒,轉身就往樓梯間走。
直到降穀零平安通過了樓層之間的平台,安然轉入第二段樓梯,他因危險環境與頭一回吐露內心實情的心臟才有回落的趨勢。
而降穀零不知道的是,在樓梯的下方,琴酒冷靜了十幾秒,才轉身往自己的活動區域走去。
……想要知道的事情終於有了結果,卻完全是讓人無法預料且難以接受方向的。
他甚至覺得,是自己的一手促成了眼前的局麵。畢竟,就是他將亞力酒帶到了波本的眼前。
這種神奇的體驗,琴酒不想再經曆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