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穀零低沉的聲音從黑暗之中響起:“景出事以後,組織對內部成員開啟了新一輪的排查,那個房間已經不再安全了。這裡是臨時的安全點。”
柊瑛司立刻便明白了。
……動作還真快。
降穀零焦急的詢問道:“景怎麼了?你呢?有沒有受傷?”
柊瑛司冷靜的回答了他的問題:“景光因為他在長野縣的哥哥暴露了。具體是什麼經過,我也不太清楚,但琴酒是從諸伏高明身上入手,一路查到了景光的身份的。景光沒事,我也是,也沒有受傷。”
聽完了柊瑛司的話後,降穀零便陷入了沉默。
在這漆黑的房間內,感官變得如此敏銳,柊瑛司能感覺到對方變得有些粗重的呼吸聲,“……瑛,是你,幫景光離開的嗎?”
柊瑛司低低的應了一聲,卻沒有說自己用了什麼辦法。
他知道景光一定會為他保密的。
“……我其實一直都很慶幸在這裡遇到了景。”降穀零輕聲道。
這個地方的一切都是那樣的壓抑,如果不是機緣巧合之下,他和景光分彆領到了各自的任務來到了這裡,降穀零不知道自己究竟會變成什麼樣。
柊瑛司無聲的笑了起來,景光也是這樣想的。看來,他得儘快讓零離開這裡了。
“沒關係的,零,從現在開始,我會在這裡陪著你的。”柊瑛司輕聲道。
說著,他摸索著降穀零的手臂,想要像景光離開之前那樣,給他一個安撫性的擁抱,誰知,他的動作剛到一半,就被降穀零一把用力的抱住了。
柊瑛司:“……”行叭,正好省了他的事。
“我們一定都會回去的。”他一定會帶著瑛司回去的。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柊瑛司的脖頸,他伸手拍了拍降穀零的後背。
那當然了,他可是一定會把零送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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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伏景光有些疲憊的靠坐在病床上,因為他臥底身份暴露的緣故,警視廳對他的這次任務做出了多重評估,連續的問話與複職流程讓他心力憔悴。
每當被問起他是如何在身份暴露後且沒有任何支援的情況下逃回來的,諸伏景光都隻堅定著一個說辭——跳崖,運氣好成功落水,利用了優秀的刑偵意識擺脫了組織的追蹤,最後成功遊到了岸上,就此脫險。
事實上,就算讓他說實話,他相信也不會有其他人相信——關於為什麼會突然冒出兩個瑛司,其中一個留在組織內的基地演戲,而另一個則是以非人類的能力帶著他瘋狂趕路。
更何況,他是絕對不會做出任何會給瑛司帶去危險的事情的。
……事實證明,這個世界有時候的確是不需要太多邏輯的,關於他如何從百米懸崖落水後卻安然無恙,眾人竟然隻覺得是他運氣好外加天賦異稟。
“這年頭,還有走到哪裡哪死人的家夥呢,不過是無痛入水而已,的確沒什麼大不了的。”諸伏景光的上司這樣對他說道。
就這樣,在確認了諸伏景光的身份問題後,他終於不再處於被密切管控的狀態,而是可以較為自由的見一些人了。
解除限製的第一天,諸伏景光的病房裡便衝來了兩個人。
“你這家夥,走之前也不知道說一聲,連回來都是這麼悄無聲息的,要不是我接到了上司的通知,根本就不會知道你回來了。”鬆田陣平抱怨著坐在了病床旁邊的陪護椅上。
萩原研二則是將手裡的花插在了床頭上的花瓶中,“歡迎回來。”他笑著對諸伏景光說道。
鬆田陣平拿起他掛在床位的病例大致掃了兩眼,“……根本沒什麼事嘛,完全可以去上班了。”
諸伏景光哭笑不得。
反倒是萩原研二猶豫了兩秒,遲疑的說道:“小景光,關於你這次的臥底任務……保密程度高嗎?”
諸伏景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這個時候,眼前的萩原研二和鬆田陣平都沒有意識到,諸伏景光這次的臥底組織其實是與柊瑛司與降穀零是一個老東家。
“……唔,鬆田大概是可以知道的。”諸伏景光含糊的答道。
鬆田陣平輕嘖了一聲,嘲諷的對著萩原研二說道:“喂,知道不換防護服的代價了嗎?那就是我、班長還有諸伏都要升職了,而你,一個人在原地踏步。”
萩原研二無奈的做出了頭像的姿勢,“我已經充分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
“……給我把這話留到他回來以後再說啊!”鬆田陣平錘了他一拳,接著又問道:“你呢,諸伏,聽說你運氣很好,在沒人幫的情況下直接從那邊逃回來了?”
諸伏景光看了鬆田陣平一眼,接著笑了起來,“當然不是我一個人,是有人幫了我一把。”
鬆田陣平先是一怔,當他看到諸伏景光的臉上漫起了痛苦卻又帶著點懷念的神色時,鬆田陣平突然有了一種奇怪的直覺。
能讓人露出這樣表情的,能讓諸伏景光這樣懷念的人——
鬆田陣平騰地一下站了起來,“你是不是也和瑛還有零在一個地方執行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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柊瑛司覺得,一定是他之前的臥底任務太順遂,所以上天才派了個琴酒在這個任務的後期來折磨他。
也不知道這家夥發什麼瘋,將伏特加這個已與他組成靈魂搭檔的小弟扔到了一邊,轉而專心致誌的開始帶著柊瑛司活躍在任務的第一線。
這讓柊瑛司難免有些心情複雜。原來琴酒並不是隻中意笨蛋啊……是之前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小弟人選嗎?
但是找他是不是有點太誇張了?!他亞力酒怎麼會長著一張小弟的臉啊!
雖然這給了柊瑛司許多可趁之機,比如渾水摸魚收割真酒,事後總是振振有詞的說著他們身上可疑的點;比如說遇到稍微有點可疑傾向的中介人就二話不說直接送他們升天,讓組織為尋找新的中介人忙亂一段時間……
如此種種,琴酒非但沒有質疑他對組織的忠誠度,甚至還對他狂飆十點好感度。
……好家夥!所以這人也是在用這種方式對待組織內的可疑成員的嗎?!那真酒大概率真的要死絕了啊!
這家夥到底是站在哪邊的?!是官方這邊的精神臥底嗎?!
而柊瑛司並不知道,琴酒為他的事情操碎了心。
不知道為什麼,自從琴酒這次帶著柊瑛司從富山縣回來後,波本的存在感就越發突出了。
這家夥簡直是無時無刻不在亞力酒麵前亂晃,晃得琴酒心煩意亂。想到亞力酒對波本的抵觸,又考慮到波本對亞力酒的小心思,琴酒隻得將亞力酒帶在了身邊,並準備挑一個合適的日子把亞力酒送到其他基地裡。
……然而,琴酒萬萬沒想到,有一個工作能力出眾的搭檔竟然會讓人的任務體驗提高到一種不可思議的程度。
個人能力過硬不說,連任務外的時間,亞力酒都能安排的井井有條,衣食住行,事無巨細,明明長了一張冷淡的臉,做起事來卻讓琴酒無法將他的行為和他的性格聯係到一起。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伏特加以前一個人讓琴酒操了兩人份的心,而現在——
琴酒覺得除了任務外的時間,自己可以不用帶腦子。
簡而言之,琴酒越帶越上頭。
而柊瑛司絲毫不知道琴酒內心峰回路轉的小心思,他隻是單純的信不過這家夥而已,為了防止他在平時的生活中坑自己,柊瑛司選擇所有事情都由自己來決定。
於是,兩個信號完全不在一個頻道上的人,就這麼磕磕絆絆的相處了近一個月。
而柊瑛司震驚的發現,他快把琴酒的好感度給刷滿了。
這合理嗎?!
他做什麼了?!他什麼都沒做啊!
在又一次正在給阪口安吾發送他這段時間以來彙總的情報,卻被琴酒突如其來的敲門動作給打斷後,柊瑛司簡直要出離憤怒了。
……這都第幾次了?!為什麼要在休息時間來打擾他!優秀的上司會在空閒時間當個死人,琴酒難道還不明白嗎?!
眼看要超過最佳開門時間了,而一旦將這個動作延長,以琴酒多疑的性格大概率會對他起疑,柊瑛司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抱著電腦衝進了浴室,然後拿著花灑對自己就是一頓噴。
於是,當琴酒眼前的房門被打開後,看到的就是一臉陰沉、頭發濕透、穿著被水浸濕的白襯衫的亞力酒。
琴酒按門鈴的手仍然按在門口的門鈴上,而柊瑛司已經不耐煩的擼了一把自己濕漉漉的頭發,“什麼事?”
琴酒:“……”
詭異的沉默後,琴酒不動聲色的移開了視線,“晚上,八點,準時出發,有新的任務。”
說完,他就走了。
柊瑛司簡直想直接敲爆他的腦袋。這種破事不會手機上說?!
……這樣的日子,他一秒也待不下去了!
柊瑛司在心底咆哮道。
這種突發情況搞多了他可是會折壽的啊——!而且多來幾次,琴酒說不定就要識破他的身份了!
他必須要行動起來!第一步,就從降低琴酒莫名其妙的好感度開始。這家夥的好感值似乎是直接和出鏡率掛鉤的。好感度這麼高的琴酒幾乎時時刻刻都要在柊瑛司麵前晃悠。
這讓身為臥底的柊瑛司忍無可忍,且警戒雷達馬力全開。
沒錯,一秒也不能等下去了!
柊瑛司說做就做,在當晚和琴酒去執行所謂的新任務,也就是截殺叛逃者時,在遠程提供火力支援的柊瑛司當即放歪了一槍。
嗬,他要讓琴酒知道,指望他遠程支援,還不如去廟裡拜拜來的靠譜。
……下次看他還敢不敢隻帶著自己來出這種任務了!
他今天就要和琴酒割席!
不是很嚴格嗎?不是對手下高要求嗎?這樣的失誤,他看琴酒還能不能忍!
……事實證明,琴酒他是真的能忍。
“的確,最近指派給你的任務太多了。”琴酒深深的看了柊瑛司一眼,言語裡竟然沒有任何詰問的意思,“你太累了,需要休息。”說著,萬年理所當然享受他人當司機的琴酒主動坐到了駕駛座,看上去是真的在體諒“勞累過度”的柊瑛司。
柊瑛司:“……?”柊瑛司差點當場表演一個氣到吐血。
等、等等——!這和他想的不一樣!說好的直接把他踹走外加審訊室一條龍禮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