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裡先生,您是不是在之前就認識我了?”
聽到了這句話後,柊瑛司感覺自己的心臟突然加快了速度。可他再三確認降穀零的表情,發現他的臉上其實還是猶疑居多。
大抵是自己太過熟悉他,連交談之中也帶上了過往的那份熟稔,這才讓零有了這樣的錯覺。
柊瑛司在心中自嘲一笑,他可真是期待太多不切實際的事情了,這個虛構的世界,降穀零怎麼可能會記得他是誰?連警察學校裡都沒有一個叫做柊瑛司的人。
但是,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嗎?他不能太貪心,像現在這樣的發展就很好,每個人都走在柊瑛司為他們鋪好的道路上。
於是,飛快整理好了心情後,柊瑛司含笑問道:“為什麼會這麼問?”
降穀零的表情幾經猶豫,最終還是認真的說道:“雖然這麼說很冒犯,但是,每次與西裡先生相處時,我都會有種熟悉感。”
說完這句話後,降穀零發現西裡晴琉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十分複雜的表情,他的眼神裡有感動、有茫然,最終這些外露的情緒全都消逝,又變為了降穀零最熟悉的那種狀態——溫和又平靜。
“是嗎?或許,在某個世界中,我們其實是朋友。”最終,西裡晴琉這樣說道。
降穀零微微一怔,如果是其他人這樣說,降穀零大概會覺得難以理解並覺得對方在開玩笑,可眼前的人——
隨即,他也笑了起來,“那一定是很要好的朋友。”
……就是會給他一種很奇妙的感覺,讓降穀零無法像對待其他人一樣去對待他。
“景……諸伏就拜托您了。”最後,降穀零對著西裡晴琉鞠了一躬這樣說道。
“不,一點也不麻煩。”
降穀零在心中歎息,他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答案。但是——
他抬頭看了一眼西裡晴琉,果然,對方臉上的神色一如既往的真誠。他大概是真的將自己的請求記在了心裡吧。
“而且,降穀君,我後續可能也會需要你的一些幫助。”西裡晴琉這樣對他說道,“但請不用擔心,是私人問題上的求助,不會牽扯到任何原則性問題,也不會對你的工作帶來什麼困擾。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是,你完全可以拒絕,請不要有心理負擔。”
降穀零有些無奈了,都說到這種地步了,他又怎麼可能拒絕?
“樂意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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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邊,衝繩海邊。
夏油傑坐在沙灘椅上盯著在海裡玩水的星漿體天內理子還有從小一直照顧著她長大的黑井美裡,以防有什麼意外狀況發生。其實他已經投放了許多隻咒靈在附近盯梢,不過這仍然沒能讓他放鬆警惕,反倒是一直在認真盯著那兩個人。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在海中撒歡的天內理子要被昨天開心上許多。她的臉上再也不是那種虛張聲勢的模樣,刻意將即將到來的死亡描繪成偉大而理所當然的事情。
和黑井美裡玩水的她,像是卸下了心裡所有的重擔,是真的有在認真享受著這次短暫的旅行。
夏油傑將對方這樣的異常視作死亡前的最後狂歡,所以並沒有將她這樣怪異的表現放在心裡。
他的思緒轉到了另一邊。
想到這兩天的波折,夏油傑就忍不住在心裡重重歎了口氣。
星漿體天內理子的位置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被曝光了,這導致各路人馬盯上了她。有的人是為了讓天元大人的同化過程出問題,簡而言之就是希望世界變得更早;有人是天元大人的狂信徒,他們認為一旦與星漿體同化,那麼天元大人將變得不再純粹,為此,哪怕讓天元大人的進化方向出錯從而導致全人類出現危機也在所不惜;還有人單純是為了那份發在詛咒師暗||網上的、對天內理子的巨額通緝而來,那是一筆三千萬的巨款。
這就導致了他們一路上都非常坎坷,先是不斷有雜魚詛咒師來襲擊他們,然後是黑井美裡被綁架到衝繩,最後是他和悟帶著天內理子趕過來將人給救下。
……雖說沒什麼過分嚴重的事情發生,但這仍然讓夏油傑心生感慨——還好瑛司老師沒有跟來。不然他也要跟著受這份奔波勞碌的苦。
不過,換個更寫實的角度,如果瑛司老師跟過來,很可能之前的一切突發狀況都不會發生,而他們此刻已經平安達到高專的地界了。
思及此,夏油傑忍不住輕笑出聲。真是的,隻是稍微幻想一下,都能感覺到對方那份鋪麵而來的靠譜感了。
“……到底在乾嘛啊那家夥!”五條悟忿忿的將手機倒扣在了擺放著飲料的塑料桌上。要是瑛司這次跟來的話,現在在海灘上的人,就是他和瑛司了吧?
明明這次任務這麼有意思,都可以來衝繩了,瑛司卻因為高層的那些家夥們而因此錯過了。越想,五條悟越克製不住心底的不滿。
這樣的響動將思緒越走越遠的夏油傑給揪了回來,他問:“怎麼了,悟?”
幾秒種後,五條悟又忍不住抓起了桌子上的手機,在看了一眼屏幕後,他臭著臉將手機轉向了夏油傑。
夏油傑微微撐起了身子去看他的手機屏幕,卻在看清上麵內容的那一刻,表情都麻木了起來。
那是一封郵件,郵件內容是五條悟將某個倒黴詛咒師給打的鼻青臉腫的照片。
這個詛咒師雖然模樣看上去淒慘了一點,但聽他的同班說,他似乎並不簡單——他是某個大型詛咒師集團中最強的那一個。
……遇到五條悟後就光速變成了照片中的倒黴相。
而五條悟這封郵件的接收對象,正是柊瑛司。
“兩天了,無論我給他發什麼郵件,他都沒有任何回複。”五條悟將手機從夏油傑眼前收了回來。
夏油傑:“……”這家夥的心理年齡到底有幾歲?
想了想,他還是道:“既然這樣,那就早點回高專吧。”說著,他偏頭看向五條悟,“還是說,你真的準備再在衝繩呆上一晚?”
五條悟隨意的應了一聲。
而夏油傑的表情卻嚴肅了起來,“你準備這兩天兩夜都不睡覺,硬撐回去了嗎?你是想把自己的腦子給燒掉嗎?”
他知道,五條悟為了這次的任務,術式一直維持著開啟狀態。但無下限用起來太消耗人的精神了,這樣一路撐到明天——
“……啊,”五條悟的表情突然變得有些怪異,他看向了夏油傑,“睡了。最近,我每晚都睡著了。”
夏油傑倏地坐直了,他不可置信的看向五條悟,這根本不是他的風格,在這種任務的情況下,他怎麼可能……?一旦五條悟睡著,無下限就會自動關閉,這有多危險,他簡直不敢想。
雖然他有將收服的咒靈留在外麵,但這和無下限相比根本沒什麼用。
“很不正常吧?”五條悟攤手道。顯然,他的想法和夏油傑如出一轍,“但事實就是如此。”
夏油傑有些頭疼,“……就這樣,你還敢繼續留在這裡一天?”
五條悟沉默了,他怔怔的看著某個方向出身,末了,他才說:“傑,你說會不會是某個說著不來的家夥偷偷跟過來了吧?”
不然又怎麼解釋他這兩天詭異的睡眠?這根本就不是他會做出來的事。尤其是在這種危急關頭。
他將手指不停在手中轉動著,“我也完全不用擔心這些郵件吧?”五條悟小聲嘀咕,“他說不定全都親眼看見了當時的情景。”
聽到了他的假設,夏油傑一愣,接著,他就笑著道:“怎麼?你看不見他有沒有來嗎?”
五條悟沉默了下來。說起來,他的確沒有和任何人說過,瑛司那家夥可是連術式都沒有啊,更不用說他那恐怖的咒力量了,不能說和普通人差不多,這能說是完全不存在。
……另類的天與咒縛嗎?可那樹杈子的能力又是怎麼回事?
但是,這種感覺真不錯啊,這完全就是隻有他知道的秘密,四舍五入就是他和瑛司之間的秘密了。
五條悟暗爽的想道。
然而夏油傑並不知道這白毛內心的小學雞聯想,隻當他默認了並沒有看到柊瑛司跟來的蹤跡,“你不會因為瑛司老師有可能跟上來,就不準備努力了吧?”
五條悟靜靜的轉頭看向了他,“你會嗎?”
夏油傑扯了扯唇角,他並沒有說話,卻無聲的在對著五條悟傳達著心底的想法——怎麼可能?
“我可是,更有乾勁了啊。”五條悟說。
不是看著他嗎?那就好好看看,他究竟有多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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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一路,天內理子便和黑井美裡兩人都保持一副震驚的表情看著這兩個男高中生的表演,兩人一路將所有敵人全部蕩平,而且手段都是怎麼花裡胡哨怎麼來。
當看到五條悟用自己的術式將地形又一次整改了後,天內理子忍不住對黑井美裡吐槽道:“他們兩個到底是怎麼了?所以這次護送任務,他們到底要賠多少錢在建築物的修理上啊?”
黑井美裡同樣一言難儘,她隻能微笑著看向天內理子,卻沒有說出自己內心的猜測——這孔雀開屏一樣的行徑,到底是在搞什麼?
四人就這樣心思各異的來到了高專。
在進入高專結界的那一刹,原本鬥誌昂揚的兩人都做出了不同程度的調整——夏油傑將咒靈全部都回收了,而五條悟則是不動聲色的解除了無下限術式。
而在天內理子和黑井美裡的眼中,就是這兩人突然收起了孔雀尾,恢複了正常的狀態。
“……那個,所以說,你們之前到底是在乾什麼?”天內理子有些難以言喻的問道。
而這兩個人在聽到了她的問題後,視線開始漫無邊際的在四周晃蕩,像是在尋找著什麼。
五條悟:“……沒什麼。”
夏油傑:“……展現我方實力也是嚇退敵人的一種手段。”
在巡視了一圈卻沒有發現想要找的人後,夏油傑隻得回頭對著天內理子道:“好了,小理子。我們該走了,是時候去見天元大人了。”
然而,讓他感到違和的地方又來了,天內理子的臉上竟然沒有任何恐懼與不舍,聽到了這樣的話後,她甚至都沒有看向身邊的黑井美裡,而是露出了一種緊張的神色。
……雖說緊張這種情緒也還算說得過去,但她為什麼一點都不害怕?
就在夏油傑思考著這件奇怪的事情時,驚悚的一幕出現了——尖銳的刀尖猛地從天內理子的胸前探出,她整個人都因為由後方傳來的衝擊力而出現了向後仰倒的傾向。
握著那把刀的人一定用了十分恐怖的力氣,因為天內理子的腳尖都因此而離地了,她整個人就像是被那把破膛而出的刀刃掛了起來。
這一切發生的是這樣突然,包括五條悟在內,所有人都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景象。
“……理子大小姐——!”黑井美裡尖銳又淒厲的叫聲回蕩在了高專上空。
這聲音頓時變為了貫穿天內理子的刀刃,仿佛也在夏油傑的胸口處捅了一刀。
他清楚的知道,這刀刃對準的位置,正是天內理子的心臟,而心臟被貫穿的她……
這一刻,時間變得如此緩慢,以至於夏油傑能清晰感受到自己瞬間漫過了頭頂的憤怒。
可就在他被這種極端的負麵情緒所充盈,導致渾身的咒力流向都因此而紊亂時,隻聽“嘭”地一聲,本該絕命的天內理子竟瞬間華為了一團白色的煙霧消失在了原地。
原本咒靈已經從夏油傑的兩掌之間探出了個頭來,他的咒力也因剛才的憤怒而得到了巨大的提升,可在看到眼前的情景時,他臉上不禁露出了一個錯愕的表情,而那探頭探到一半的咒靈也再沒有了進一步的行動。
“啊啊……果然,被擺了一道啊。”明明將刀捅進那個小鬼的胸口時,手感沒有一絲錯處,結果竟然是假的。
到了這一刻,在場的三人才真正有機會仔細觀察這個握著刀突然襲擊天內理子的男人。
這是一個身材非常健碩的男性,黑色的緊身短袖將他身上精裝的肌肉線條完美的勾勒了出來,他大約三十歲左右的年紀,留著一頭黑色的短發,右嘴角的位置,有著一道大約三四厘米的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