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五條悟並沒有意識到這是柊瑛司的夢境,他隻是看到了許多零碎的畫麵。
而這畫麵是沒有連續性且毫無邏輯的,通過這樣明顯的表象,五條悟便立刻明白了——這裡是夢境的世界。
隻有夢境,才會是這樣破碎的畫麵。很快,他也確定了這個夢境的主人公究竟是誰,是一個有著一頭淺色頭發的小男孩。
一開始,夢境是混亂且昏暗的,五條悟甚至不知道這些畫麵究竟意味著什麼,直到夢境中出現了第一縷陽光。
“你自由了。從今往後,不要再執著於過往的回憶,去像個普通人一樣生活吧。”蒼老的聲音在夢境中響了起來,一扇大門被推開了,自此,陽光乍現。
這也是五條悟看清了夢境主人公的契機。
年幼的柊瑛司像是完全無法適應這種強光,他抬起了手擋在了自己的眼前,緩了好久,他才鬆下了手,怔怔的看著蔚藍的天空與眼前廣闊的天地。
這時的柊瑛司大概隻有五六歲大,他的臉上沒有什麼過多的表情,對外界的反應似乎也十分遲緩。
他此刻的模樣與五條悟認識的他有著極大的區彆。
很快,夢境毫無邏輯的來到了柊瑛司長大了一些的時候。
已初具未來精致眉眼的小蘿卜丁就這麼平靜的站在高處的山崖旁,他眸光冷靜的盯著下麵的情景。
五條悟眼睜睜看著他有了向前邁步的動作,就在他頭皮發麻之際,有人從小瑛司的後方衝來,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領並將他整個人向後一拽,下一秒,兩個一起跌坐在了地麵上。
“你剛才的動作很危險啊!你差點就掉下去了!”一個金發的小鬼大聲對柊瑛司喊道。
兩人年齡相仿,和沒什麼表情的柊瑛司相比,金發小鬼的臉上表情是那樣鮮活。
畫麵再次破碎,直接來到了下一個關鍵的節點。
“……什麼?沒地方去嗎?嗯……”金發小鬼老氣橫秋的揉著自己的下巴,“真拿你沒辦法,那就去我家和我一起住吧。”
這是柊瑛司命運的轉折點,自此,他便住進了這個名為鳴人的金發小鬼家裡。
而當五條悟再看到柊瑛司時,他便發現對方的臉上終於有了細微情緒的表現。
他開始會笑了。
接下來,柊瑛司的身邊出現了另一個叫做佐助的小鬼。
場景又一次切換了,隨著“嘩啦”的水聲,三兩個小小的少年跌坐在了水裡,很快,河岸上便爆發出了小鬼們撕心裂肺的哭嚎聲,而將他們揍哭的人,便是佐助。
路過河岸的柊瑛司將這一切儘收眼底,直至撞上了這個小鬼黑色的雙眸。
凶巴巴的眼神,不友善的表情,柊瑛司從善如流的移開了視線,他離開了。
隻不過,在佐助從河裡走上岸時,看到了被人特意留在那裡的簡易繃帶。
柊瑛司大概是認識這個臭屁的小鬼,所以才特意觀察了他。
“……瑛司,你之前就認識佐助嗎?”柊瑛司對那個小鬼的在意也引起了鳴人的費解。
而柊瑛司對此的回答卻是:“不認識。但是我知道他。”
他曾聽說過有關佐助的事情,知道他和鳴人一樣,同樣都在艱難的環境中長大。
這樣想著,他安靜的凝視起了鳴人。
被這雙剔透的琥珀色雙眸牢牢注視著,鳴人有些緊張,“怎、怎麼了嗎,瑛司?”
柊瑛司表情冷淡的搖了搖頭。雖然他有了點情緒的表現,可與其他孩子相比,他的表情仍然是稀少的。
“隻是覺得,鳴人你很溫暖。”
“什、什麼——!”金發小鬼一蹦三尺高,一開始他還有些難為情,可很快,他便撓著後腦勺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原來瑛司你是這麼看我的嗎?我明明什麼都沒做啊。”也一直是瑛司在照顧他。
柊瑛司卻有著自己獨特的見解,他靜靜回想著鳴人帶給他的感受,是溫暖又明亮的。
他感受到了光,他被溫暖了,所以他想要活下去了,可仍舊有人活在無光的環境裡。
他覺得自己既然看到了,就應該做些什麼。因為鳴人是這樣溫暖,他也想要讓其他活在黑暗中的人,知曉溫暖的感覺。
他並不清楚自己是否能做到,可他清楚的知道,人類是需要光的。
而柊瑛司與佐助關係的轉變,是這小鬼突然發了瘋似的練習火遁,直至把自己的查克拉耗空,直接昏倒在了河邊上。
當他醒來時,便是趴在柊瑛司的背上。柊瑛司原本以為佐助會立刻要求把他放下來,然而什麼都沒有發生,他就這麼沉默的將額頭抵在柊瑛司的肩膀處,不一會兒,柊瑛司就感覺到了肩膀上傳來的濕意。
可這時候的柊瑛司已經不再是一個低情商的家夥了,他深刻明白了該閉嘴時就要閉嘴這一哲理性問題,所以權當自己沒有發現,就這麼背著佐助,緩緩走在河岸邊上。
“……今天的星星好亮。”柊瑛司抬頭看向了夜幕,喃喃感歎道。
不一會兒,他感覺窩在自己肩膀處的佐助抬起了頭,“……嗯。”彆彆扭扭的回應從他嘴裡冒出。
不知怎麼的,柊瑛司下意識的就彎起了唇角。
當佐助與柊瑛司徹底熟絡了起來後,他就會帶著佐助和他一起玩,因為他大部分時間都是陪著鳴人的,所以一般都是三人一起行動。說是玩,其實也是在修行。
他們不是練習手裡劍和苦無,就是練習體術。柊瑛司很強,這兩個孩子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可他總是耐著性子陪著兩人一起,在這種時候,佐助總是會展現驚人的勝負欲,他毫不掩飾自己對變強的執著,他會因與柊瑛司的差距太大而感到焦躁。每當被詢問起為什麼會如此執著於力量時,他的小臉就會下意識的緊繃,有極為濃烈的情感於他眼睛裡彙聚。
“……為了,殺死一個男人。”
然而這兩個臭小鬼的關係卻有些磕磕絆絆,但總體還是勉強相處下來了,雖然會經常性的吵嘴——
“第一又怎麼樣?!下次我還會進步的!”
“吊車尾,等你進步了哪怕一名,再來和我說這種話。”
“那也比你這個天天要求吃番茄的幼稚鬼好!”
“你——”
然後兩人就會齊齊轉頭看向柊瑛司,他們臉上都帶著倔強的怒意,都想要讓柊瑛司站在自己那邊。
對此,柊瑛司的處理方式往往就充滿了高情商的做派,他會往佐助那邊塞小番茄,然後告訴鳴人自己在做拉麵了,讓他去看會電視等開飯。
是的,在三人熟悉了以後,佐助便會經常往鳴人與柊瑛司的家裡跑。
“……怎麼又是拉麵。”佐助往嘴裡塞了一顆小番茄氣鼓鼓的嘀咕道。
柊瑛司冷靜的答道:“木魚飯也會有。”
佐助霎時安靜了,酸甜的口感在他口腔中炸開,他含含糊糊的說:“又是這招。”
……但其實他並不想從柊瑛司這裡得到明確的答案。因為他知道,自己應該是排在鳴人後麵的。
佐助非常敏銳,他總是會在柊瑛司情緒不佳之際立刻察覺,他安慰人的方式也與其他小鬼十分不同,他會靜靜的陪在柊瑛司的身邊,柊瑛司去買菜,他就會繃著一張臉跟在他身邊陪他一起去,並暗搓搓的往菜籃子裡塞柊瑛司喜歡的菜,鳴人那份他也不會忘。
他從來不會主動去拿番茄,因為柊瑛司每次在路過這紅彤彤的蔬菜時,都會下意識將它們裝進菜籃子裡。每當這種時候,佐助的心情就會變得很好。
柊瑛司回去洗菜,佐助也會安靜的在旁邊幫忙。他從來不是一個話多的人,但他的行動卻從來沒有落下過。
“……真的是這麼訓練的嗎?”鳴人震驚的看向了柊瑛司。
三個十一二歲的小鬼站在近百米高的瀑布前,連佐助的眼神裡帶著些許懷疑的神色,此時的佐助已經初具酷哥風範,平時的話非常少,但隻有麵對柊瑛司時,他才會露出較為生動的表情。
而柊瑛司卻一本正經的說道:“沒錯,就是要從這裡跳下去。”
鳴人和佐助的表情都變得嚴肅了起來,像是在思考著跳瀑布這件事,而下一秒,柊瑛司卻突然破功,他笑得彎下了腰去,“你們居然還真信啊?”說著,他看向了佐助,“沒想到佐助也這麼好騙嗎?”
兩人頓時傻眼,在回過神來後,佐助頓時露出了惱羞成怒的表情,他的耳廓都被染紅了。
鳴人同時不樂意了,“你的意思不就是在說我很好騙嗎?他不也是嗎?”
“……少拿我和你相提並論。”佐助頂著一張冰塊臉冷聲說道。
“我隻是想和你們來這裡玩,”柊瑛司對兩人說,“一起跳下去玩嗎?”
說完,柊瑛司就踩著水麵開始往瀑布的斷崖處奔跑,他臉上帶著快意的笑容,回頭看向了還沒反應過來的兩人。
陽光下,淺發男孩的臉上洋溢著那樣鮮明的快樂,看著他此刻的表情,鳴人和佐助兩人的臉上齊齊露出了怔愣的神色,在他們反應過來前,他們已經追在柊瑛司的身後,和他一起往前奔跑了。
當三人齊齊縱身一躍跳至半空中時,在中間的柊瑛司一左一右的抓住了兩人的手,三人開始往下墜落。
這是柊瑛司人生中最為美好的一段時光,緊接著,命運的洪流便向他席卷而來。
畫麵再次轉到了鳴人的公寓裡,這時,柊瑛司捂住自己的嘴在洗手台前劇烈的咳嗽,有鮮血從他指縫中溢出,而外麵,是鳴人開門回家的聲音。
“瑛司!我回來了!”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柊瑛司立刻擦拭掉了自己嘴角的血跡,並用水將自己口鼻上的血液衝洗乾淨,在對著鏡子確認自己沒有任何破綻之後,他才拉開了洗手間的門,對著外麵的鳴人露出了一個微笑:“歡迎回來,今天可真早。”
可緊接著,柊瑛司的身體情況就又一次惡化了,他開始在半夜咳嗽。咳出的都是鮮血。
在寂靜的房間中,柊瑛司對著自己手掌中的血液有些出神。
畫麵再次跳轉,這次,他的身邊沒有了鳴人,他和佐助在樹林中飛速穿梭,但很快,佐助的速度便越來越慢,直至停在了原地。
柊瑛司不解的回頭望向他,卻見佐助的臉上是緊繃而又壓抑的神色:“瑛司,你回去。”
柊瑛司愣了愣,“為什麼?”
“……你不適合那裡。現在回去,還來得及,而且,鳴人他——”
“不要為我擔心,”柊瑛司平靜的說道,“我是為了我的目的而來。”他想要活下去,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
他說好了,絕對不會再讓鳴人一個人孤單的生活,他與這個世界已經有了羈絆。
更何況,他也能看著佐助,這會讓他非常安心。
就這樣,兩人帶著各自的目的,背叛了木葉,成為了叛忍,投靠了大蛇丸。
“……瑛司,等到所有的一切都結束後,我有話要對你說。”在將草薙劍收入刀鞘後,始終沉凝著一張臉的佐助這樣說道。
彼時的佐助已經沒有了之前的稚氣,他臉上的表情更加淡漠了,唯獨麵對柊瑛司時,仍舊帶了過往的一絲鮮活。
柊瑛司微微一愣,他好笑的說:“為什麼不能現在說?”這樣想著,他的心頭籠罩上了一層陰霾,“萬一……”
“沒有萬一!”佐助厲聲打斷了他的假設,“我們會活到最後的。沒有其他的可能。”
柊瑛司當即不再說話,隻是輕聲應了一聲。
是啊,他一定會活到最後的。
再之後——
“……求求你,不要死。”
“不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