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瑛司,我去的那裡才是夢境,是你的夢境。而你……你是去到了平行世界。”
這句話宛如驚雷,直接在柊瑛司的心中炸開,可裡麵蘊含的含義又讓他的大腦難以立刻理解。
“……什麼意思?”柊瑛司表情帶著點脆弱的茫然,他看向了五條悟輕聲問道。
平行世界?他去到的那個所謂的夢境,是平行世界?怎麼可能是平行世界?
“那不是夢境嗎?”
他明明和太宰治討論過的,有關於天空的問題、有關夢境的問題,如果那真的不是夢境的話……
柊瑛司突然感覺自己有些喘不上來氣了。
如果那真的不是夢境的話,那太宰治——
五條悟蒼藍色的眼眸卻仍舊維持著與之前無異的神色,就那麼定定的看著柊瑛司,他沒有否認柊瑛司的話,卻也沒有肯定。
柊瑛司瞬間就明白了五條悟的意思——他沒有說謊,之前的那個世界,就是真實的世界。
柊瑛司的表情變換實在是太過明顯了,不過短短的一瞬,脆弱與倉惶的神色便出現在了他的臉上,連臉色都變得十分蒼白。
雖然並不知道所謂的夢境與平行世界究竟是怎麼回事,可三個學生都看出了柊瑛司此時的狀態有多差,在這種關頭下,三人隻得強壓下對五條悟的不滿,憂心忡忡的看向了柊瑛司。
“……老師——”虎杖悠仁訥訥的開口,在這種情況下,他一時之間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沒事。”柊瑛司快速答道。他的語氣裡還帶著一絲不易讓人察覺的輕顫。
就在三個學生還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柊瑛司突然挨個抱了抱這三個蹲在他身邊的學生們。他的手臂依舊是溫暖又有力,這個動作讓三人都愣在了原地。
接著,他們便看到柊瑛司倏地起身,他垂頭看向了仍舊坐在地上的五條悟,低低說道:“謝謝你告訴我真相,五條。我現在要去一個地方,抱歉,剩下的事情等我回來了會繼續處理的。”
說完,柊瑛司甚至沒有從辦公室的大門走,而是直接翻窗去到了外麵,接著,他的身影就這麼消失在了四人的視野中。
學生們下意識的就要起身去追,卻在剛要有所動作的時候被五條悟叫住了,“你們三個要做什麼?他明顯是不想讓你們跟著他吧。讓他一個人去。”他的語氣裡沒什麼明顯的情緒,卻強硬的將三個學生都留在了辦公室中。
他不開口還好,一開口就立刻將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連虎杖悠仁都沒控製好表情,和其他兩人一起對五條悟怒目而視。
誰知道這白毛完全不接招,他直接無視了三人充滿怒火的眼神,兀自坐在地上發著呆,連眼角的餘光都沒有分給這三人一絲一毫。
三人:“……”更氣了!
忍了又忍,釘崎野薔薇最終還是咬牙道:“……五條老師,你明知道剛才那麼說,會讓瑛司老師傷心的吧?你——”
“可是,瑛司他是一定會想要知道答案的吧?”五條悟以一種平淡的語氣答道。
他看向了三個表情都有些怔忪的學生們。
隻有知道了答案,才能擁有努力的方向。一直以來,瑛司不就是這樣一路走下來的嗎?
“隻要是謊言,就有被拆穿的一天。”五條悟說。到了那個時候,痛苦會是成雙倍,成十倍,成百倍的。
話音落下,整個辦公室都陷入了死寂,五條悟不明所以的看向了三人,像是在問他們怎麼不吭聲了,卻發現這幾個學生臉上的表情都有些怪異。
末了,虎杖悠仁撓了撓自己的腦袋,磕磕巴巴的說道:“……老師,所以你們這段時間,到底都去哪裡了啊?你怎麼、怎麼變得這麼奇怪,像是——”
虎杖悠仁卡在了這裡,幾番猶豫卻還是沒有將這句話說完。
而伏黑惠卻在心中替他補完了這句話。
——這家夥怎麼突然變得這麼了解瑛司老師了?
關鍵是,說的竟然還非常有道理,讓他們想反駁都找不到合理的角度。
釘崎野薔薇顯然也被眼前的五條悟給噎到了,良久,她才憋出來了一句話:“……你什麼時候學會體貼彆人了?”
聞言,五條悟的臉上揚起了一個官方的笑容,“早就想問了,你們三個平時到底是怎麼想我的?”
此話一出,三個學生頓時安靜了,他們眼觀鼻鼻觀心,就是不肯去看五條悟。
而就在這時,五條悟的聲音褪去了之前的漫不經心,他沉下了聲音,對著三人道:“你們三個,彙報一下我昏迷的這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麼。”說著,他慢悠悠的從地上站了起來,抬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我昏迷的這段時間,咒術界一定很熱鬨吧?讓我聽聽,最近都出什麼事了。”
聽了五條悟的話後,三個學生的表情都肉眼可見的陰沉了下來。
五條悟當即了然,看樣子最近是發生了不少事情。
“來說說吧。”
-
柊瑛司一路向著停車場狂奔,他覺得自己的大腦一片混亂。
……平行世界,平行世界,那怎麼可能是平行世界呢?
如果是平行世界的話,他到底都做了什麼啊。
那個‘太宰治’和這個世界的太宰治是何其相似的人,他同樣的敏銳,同樣的聰明,他想必早就知道了柊瑛司一直都把那個世界的一切當成了一場真實的夢境。
可‘太宰治’卻一直在配合著他,從來沒有告訴過自己真相,哪怕是被錯認成這個世界的太宰治,他也從來沒有對柊瑛司解釋過。
他們兩個都是太宰治,卻又都是獨立的個體,可他卻從一開始就搞錯了。
而在最後離開前,他甚至還詢問了那個世界的成年‘太宰治’會不會記起夢境裡發生了的一切。
思及此,柊瑛司感覺自己的心臟都在抽痛。
……他到底都做了什麼。
那個時候的‘太宰治’又是以什麼樣的心情告訴他,那隻是柊瑛司的一場夢,所有的一切隻有他能記得?
‘太宰治’分明也會記得。
一定是不想讓他難過,所以才會對他說出了這樣的話。
可是‘太宰治’就不會難過嗎?他一直都被柊瑛司認成了另一個人,一直以為他隻是夢境裡的存在,他的所作所為,難道不會讓‘太宰治’難過嗎?
柊瑛司的心臟上的陣痛自此就沒有消失過,他從口袋裡掏出了自己的手機——雖然在去到另一個世界的時候,他隨身物品都消失了,可當他回來後,自己的手機卻靜靜躺在他的口袋裡,電量似乎和他去到另一個世界之前彆無二致,就好像他自身的時間被凝固了一樣。
柊瑛司至今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突然跑到了平行世界的,也不知道其中的原理,可他無暇顧及這麼多,他現在隻有一個念頭——
電話接通了,帶著些驚訝的聲音從電話那頭響起。
而柊瑛司已經來到了停車場,在電話接通的那一刻,他打開了車門,直接坐進了駕駛座,“阪口君,我想見太宰一麵,可以嗎?”
他的語氣與平時相去甚遠,連阪口安吾都輕易的感受到了他情緒上的失控,頓時,阪口安吾的聲音就嚴肅了起來,“柊君?請問你那邊是發生什麼事了嗎?需要幫助嗎?”
他老早就了解過柊瑛司的檔案,也知道對方去黑衣組織當臥底期間那赫赫戰功,從剛認識對方開始,他就沒聽到過柊瑛司用這樣慌亂的語氣說過話,這樣的變化讓阪口安吾頓時著急了起來。
要知道太宰治可是拜托過他讓他留意柊瑛司那邊的情況的,而之前的十幾天裡,阪口安吾並沒有收到任何有關柊瑛司的消息,在接到這通電話之前,他隻當對方是忙於任務。
此前他聽說咒術界出了點事,但具體的內容是什麼,卻被高層的安全家夥們死死的按了下來,他們對情報的掌控力與對咒術界的統治力讓異能特務和警視廳再次提高了對他們的警戒。
現在,聽到了柊瑛司這非同尋常的語氣,阪口安吾立刻將這一切都串了起來,好家夥!之前可彆是柊瑛司出了什麼事,所以消息才被咒術界高層給壓下來了吧?!
阪口安吾不知道自己其實隻猜中了一半,可光是他猜中的這一半,就足夠讓他上火了,“柊君,你先彆急,太宰他很好。你那邊呢?你還好嗎?”阪口安吾努力安撫著柊瑛司的情緒。
原本柊瑛司的情緒有些崩潰,可是聽到阪口安吾說太宰治的情況很不錯,詭異的,他心中的負麵情緒竟有了一絲緩解的趨勢。
……可分明,他們是兩個不同的太宰治啊。
柊瑛司再次為自己的失格而感到了痛苦。他明知道這種行為是錯誤的,可是還是想要從有關太宰治的消息裡得到一絲寬慰。
“我沒事……我隻是、我隻是……我需要見一見太宰。”
阪口安吾徹底麻了,這種語無倫次的話,他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能從柊瑛司的嘴裡聽到,他再三詢問了柊瑛司是不是有生命安全上的威脅,在被柊瑛司多次否認後,阪口安吾才稍稍鬆了口氣。
接著,阪口安吾沉吟了數秒,這才鬆口道:“柊君,麻煩你等我幾分鐘,我要去和上麵的人提交一下申請。”
他知道柊瑛司這邊一定是出了什麼事,所以他並沒有因為柊瑛司沒有生命安全上的問題就將他的請求含糊過去,而是決定對上級提出柊瑛司的見麵申請。
柊瑛司當即便感覺自己的心臟開始劇烈跳動起來,“……謝謝,謝謝你,阪口君。”
“……不,柊君,請不要抱太大期待,從製度上來說,你的見麵申請百分之九十九會被打回,畢竟——”畢竟太宰治的身份那樣特殊,他的履曆是如此“光鮮亮麗”,要不是能力真的強,個人能力同樣也是,又有阪口安吾在其中努力斡旋,他真的很難有上岸的機會。
柊瑛司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可他卻仍然因此感到了一絲希望,萬一呢?萬一太宰真的可以和他見麵呢?
就這樣,阪口安吾將電話掛斷了。
柊瑛司等了三分鐘,然後便再也堅持不下去,這樣的等待對現在的他來說實在是太過煎熬了。
他心一橫就決定驅車前往異能特務科,哪怕不能見到太宰——
可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鈴聲再度響了起來,一低頭,就發現屏幕上顯示的是阪口安吾的名字。
在接起電話的那一刻,他有種自己將要麵臨審判的錯覺,他心臟的跳動頻率是那樣快,生怕從電話的那頭得到不好的答案。
可當他聽清了說話人的聲音時,他連踩油門的動作都忘記了。
“瑛司,你那邊發生了什麼事嗎?”
是柊瑛司再熟悉不過的清朗少年音,卻因為主人情緒的緣故,比平時低沉了幾分。
是太宰治的聲音。
隻是一句話的功夫,柊瑛司便覺得自己的喉嚨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乾澀的厲害,痛感不斷蔓延,他發不出一點聲音,連視線都一起模糊了。
他將額頭抵在了握著方向盤頂端的手背上,單薄瘦削的肩膀輕輕顫抖著。
“瑛司……?”太宰治的語氣裡明顯染上了一絲焦急的意味,“瑛司?”
他在電話那頭喊了兩聲柊瑛司的名字,卻都沒有得到回到。
“……太宰,怎麼了!?彆嚇我!喂!你根本沒有獲取外出權限啊!”阪口安吾的聲音也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看樣子,他們兩人是呆在一起的。
“安吾,瑛司他那邊一定出了什麼很嚴重的事情,我必須要去看一看。”
兩人的聲音都離手機的聽筒有一段距離,所以相當模糊,像是隔了層霧,可是對於五感卓絕的柊瑛司來說,這根本構不成任何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