柊瑛司咀嚼的動作有一瞬間的停滯,他又一次明白了對方的想法。
……很好吃。最終,他隻能在心中輕聲對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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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為那隻是一次意外,可在柊瑛司三天後又一次晚歸時,他看見了熟悉的橘黃色燈光,和坐在食堂裡靜靜翻閱著手中書籍的黑發青年。
這次,在看見他後,蘇格蘭威士忌甚至沒有和他產生任何交流,隻是沉默的闔上了書走進了廚房內,而柊瑛司與他詭異的產生了一種默契,他腳步不自覺的拐進了食堂內,安靜的在蘇格蘭威士忌對麵的那個位子上坐下。
期間,他的餘光看到了書籍的名字,是刑偵類的書籍,隻一眼,柊瑛司便克製的收回了視線。
不一會兒,一碗熱氣騰騰的蛋炒飯被端了上來。
這一次,柊瑛司吃的有些心不在焉,他隻能感覺到從口腔裡蔓延的溫暖,逐漸流向他全身。
他又一次觸碰到了瑩瑩白光。
接下來的日子裡,隻要柊瑛司晚歸,總能在食堂裡碰到諸伏景光。他基本不和柊瑛司說話,隻是會安靜的替他準備夜宵,像個儘職儘責的工作人員。
是每一天晚上都會等在這裡嗎?諸伏景光的行為,讓柊瑛司忍不住冒出了這樣的念頭。
柊瑛司一直以為自己很能沉住氣,也是到了這時,他才發現他其實並沒有自己想象中那樣沉穩。
“……為什麼?”他輕聲問道。
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諸伏景光卻輕而易舉的理解了。
不是一直在抵觸著與他的接觸嗎?為什麼又像是反悔了一樣?
諸伏景光清理著廚房台麵的動作微微一頓。
……他也想知道,為什麼自己會變成這樣一個出爾反爾的家夥。
這樣想著,他勉力扯起了
嘴角,找出了一個可以說服自己的理由:“……因為會很麻煩,和琴酒會有衝突。”他垂眸道,“我很懦弱,不想要這樣的局麵。”
他的確很懦弱,明明知道兩人身份立場對立,卻仍然十分在意對方那天所表現出來的情緒,亞力酒茫然又有些無措的神情浮現在他的腦海,他像是
懵懂的孩童,對許多事情一無所知。
諸伏景光握著鍋柄的手不斷收緊,直到指骨被硌到產生了明顯的痛覺,他也沒有立即鬆開手。
他是一個這樣優柔寡斷的人。可他沒辦法不去想,不去在意。
就在這時,一聲輕脆的聲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隻見淺發青年輕輕將勺子放在了餐盤上,那聲音便是勺子觸碰到金屬餐盤發出的聲響。
然後,他便垂下了頭,帶著黑色絲綢手套的手捂住了自己的腹部。
諸伏景光隻能看到他的側臉,纖長的睫羽正不住的顫抖著,像是在承受著什麼痛苦。
當即,諸伏景光便放下了手中的所有東西,飛快的來到了柊瑛司的麵前。
為了看清他的表情,諸伏景光單膝跪地,微仰著頭去看被垂落的碎發遮擋住麵龐的柊瑛司,他的表情裡還帶著明顯的慌張。
他伸手想去觸碰什麼,可手卻堪堪停在了柊瑛司臉頰旁的發絲前。
下一秒,他卻對上了柊瑛司含笑的雙眼。
諸伏景光一怔,然後便下意識想要起身,在腿部肌肉發力的那一瞬間,帶著點冰涼觸感的手握住了他急急想要收回的手腕。
諸伏景光的動作一僵,就這麼維持著姿勢呆在了原地。
“……你很不會說謊。”柊瑛司輕聲道。
他看著諸伏景光的表情十分無辜,甚至還對他眨了眨眼睛,而諸伏景光卻有種自己被看穿的感覺,他的臉上難得沾染上了些許惱怒的情緒,心跳速度在不受控製的加快,除卻那點微弱的情緒外,似乎還有彆的什麼。
就在他想要說些什麼打破眼前這令他十分抗拒卻又說不出原因的氛圍時,柊瑛司開口了,“我叫柊瑛司。”
諸伏景光心頭的那些情緒驟然被這句話震散。
……可他不能告訴對方自己的名字。
淺發青年依舊用戴著絲綢手套的手握著諸伏景光的手腕,他卻看向了諸伏景光放置在桌子上的刑偵書籍。
“我最近在看詩集,看到了一首很喜歡的詩。”他緩緩將視線收回,又一次凝視著諸伏景光的雙眸,他聲音輕又緩,開始重複著那首現代詩的內容,“我的名字對你有什麼意義?它不會給你的心靈帶來純潔、溫柔的回憶。但是你在孤獨、悲傷的日子,請你悄悄地念一念我的名字,並且說:有人在懷念我,在世間我活在一個人的心裡[注1]。”
諸伏景光的嘴唇開始發顫,有什麼東西想要脫口而出,卻被他最後一絲理智緊緊壓製。
柊瑛司沉默了半晌,才說:“我覺得,或許隻有你會這樣叫我。”
琴酒不會叫他的名字,正如他同樣不會那樣喊他,組織裡的其他人更不可能,但眼前的黑發青年——
“……瑛司。”低沉的,帶著一絲沙啞的聲音於空曠的食堂內響起。
黑發青年依舊保持著單膝跪地的姿態,說完這句話後,諸伏景光緊抿著唇垂下了頭,他挫敗的表情清晰的展露在柊瑛司的眼中。
被他握住的手腕上傳來一陣密集如鼓點的脈搏跳動。
柊瑛司此前一直覺得自己的名字十分普通,可在這一刻,他頭一次感覺到了自己名字的特殊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