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她遇見過的所有人都不一樣,身上充滿凜冽寡決的氣息,冷漠卻純粹。
他沉默,是因為他想沉默;
他無情,是因為他本來便無情。
他殺人,是為了完成任務,所以從不手軟——沒有道德,沒有束縛,沒有同情,沒有不忍,甚至沒有在意。
從小到大,有無數人在於涼涼耳邊教導著她為人處世。
如何穿衣,如何吃食,如何站著,如何坐著;
麵對父親、母親、兄弟、叔伯等如何請安,如何言談,如何得體,如何大方;
出嫁後要如何相夫,如何教子,如何不辱門楣……
她的世界裡沒有冷漠的人,隻有虛偽和客套。
她的世界裡沒有無情的人,隻有假裝喜歡和假裝熱情。
她想知道黎疏。
知道他何年何月何日何時生。
知道他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
知道他愛吃的和不愛吃的。
甚至知道他的穿衣喜好。
也想讓黎疏了解自己。
真正的於涼涼。
學了走路,學了吃飯,學了穿衣,學了得體。
學了烹飪,學了刺繡,學了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學了為人處世,相夫教子,像條魚保持新鮮般保持著貞操,從小就是為他人準備的於涼涼。
山莊的第一個晚上,是他們的洞房之夜。
沒有盛大的送親,沒有繁複的禮儀,沒有喜宴和大紅花轎,沒有喜床上鋪滿的蓮子和吃生餃子,以及喜婆那句拿腔帶調的“生的”,以及她必須要做出的羞澀表情。
在夜晚來臨之前,她寫了封書信,讓人送回家裡。
信在路上。
而她在等黎疏到來。
於涼涼至今記得,在太陽落山的時辰裡,她站在窗口望著那片垣古久遠的月亮緩緩升起,如同銀盤般嵌在夜空上,仿佛永遠不會落下,仿佛此夜永恒綿長。
黎疏推門,踏著一席月色而來,麵容仍舊清冷寡淡。
月亮靜默無垠。
他們之間也相對無言,隻有她忍不住忐忑,與欣喜。
帷幔輕搖,紅燭染火,在寬衣之後,他們躺在床榻之上,於涼涼伸胳膊把手環在黎疏的脖頸之上。
這是一個女人不會被教導做的事情。
她是默默屏了一口氣息做這件事的,家中的規矩從未告訴過她洞房那天要在男人麵前表示主動,這是孟浪,會被夫家看作狐狸精。
可黎疏不會這般看她。
他是真實的。
而她是快樂的。
她想告訴他。
燭火靜燃,帷幔投出掛於兩側的影,他亦在她身上落下影。
良久。
可黎疏的眼始終從未被任何情緒侵染,即便他的瞳孔中有她的倒影。
他把她的手拿了下來。
——他不喜與人接觸。
於涼涼知道,黎疏對她並無感情,不過為了負責,才把她帶回來。
可那時的她,抱著懵懂而熱烈的期待,懷著妾心如葦的熱情。她想,人的心不是石頭做的。總有一天他會感覺到的。
隻要她努力一點。
努力一點。
親密完畢後,即便黎疏都不讓她抱著他,她也悄悄地用手指貼了貼他的手。
不見月亮,見著被月光染亮的他的側臉,也覺得滿心快意。
現在——
於涼涼再次轉了個頭。
現在的黎疏麵對哭泣委屈的徐萌萌,會解釋自己並沒有做過。
在她問他晚上要不要去她家吃飯,而他沉默片刻,卻答應——
原來他也會心軟。
這一世的黎疏,是個擁有七情六欲的人。
下午,林喻回來,推了推趴著的她。
於涼涼起身,林喻望了望她的眼睛,不由得驚異:“涼涼,你怎麼眼框紅了?”
“睡覺時壓得有點疼。”於涼涼輕聲說,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哎,你呀。”
於涼涼笑了笑,等林喻走進去後,坐到自己位置上。
平複心情,整了整課本,於涼涼讓那些像是橫在喉頭的濃烈情緒慢慢緩下來。
她不能再回想起過去了。
不能了。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