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這個花的顏色很襯你。”於涼涼平靜地恭維。
潘媛笑了,她摘花的確是喜歡這紫紅的豔色,望了望自己的鞋麵,她道:“我腳扭了,要在這歇息會兒,你們先上山去吧。”
於涼涼知道,她要在這裡試探黎疏了。
她依言起身,帶著丫頭先行上山。
半山腰上有座寺廟,進寺廟的院落中間,有兩棵巨大槐樹,樹身合抱,同長出枝乾,延綿十餘尺,濃茂的樹葉遮蓋住整個院落。
槐樹下方樹枝係著不少或黃或紅的福袋,或有鈴鐺,或有絲絛,風吹過叮鈴作響。
槐樹象征著治病祛邪,常有人跪拜祈求,而這兩棵槐樹合抱,又被譽為情人相守,開枝散葉,後有情人真因這棵樹結緣,郎高中狀元,女寒苦等待,終喜結並蒂,名聲便傳了出去。
不少待字閨中的小姐,在樹上掛紅色姻緣福袋,祈求上天垂憐如意郎君,已有如意郎君的,也盼相知相守,君心不移。
隻要把寫有兩人名字的紙條塞入姻緣福袋中,用特定細繩係在樹上,如風吹不落,雨淋不墜,樹枝增長而係繩未斷,寒來暑往而與樹同存,不墜泥土之中,便必能同偕老,共白頭。
於涼涼在十四歲未出閣之前來過,從黎疏山莊裡回來後,為母親守喪,請僧人超度時,再來過一次。
如今已有三四年,地上滿是墜落的福袋,和落葉零落在泥土中,僧人們每月拾掇一次,放入火爐中焚化。
無數癡男怨女,曾經的誠心祈禱,也就這樣消融無聲,也不知多少年後再來時,會有何等蹉跎感歎。
於涼涼抬起頭端詳許久,曾經找最蜿蜒的樹枝係過紅色姻緣福袋,她總以為蜿蜒才不容易掉,最崎嶇的路有時候才是最好的路。
那時候,她也沒完全失了期待。
是打算守完喪再回去的。
抬頭端詳足足有一盞茶功夫,才找到自己的福袋,上麵有自己特殊的月亮繡紋,色澤已經掉了許多,卻還牢牢係在樹上,在樹枝上看不見係繩,仿佛與樹共生。
可惜前端蜿蜒的樹枝卻開始直直往天上長。
於涼涼踮了兩次腳,也夠不到。
有人在她側,伸手拿下姻緣福袋。
目光觸及的是清冷的白衣,以及聞到他身上冰天雪地的寒梅氣息,疏離的,不帶感情的,卻是懷念至極的。
不是應該還在潘媛那?
於涼涼默不作聲地退開兩步,黎疏把姻緣福袋摘下來,指尖端著遞給她。
他就站在她身前。
這些年來最近的距離,於涼涼伸手捏著福袋末端接過,想張口說謝謝,卻到底什麼也說不出來,隻得轉身走開。
潘媛從院門口後麵跟了上來。
她原本假裝崴腳,等待黎疏到涼亭裡,跟他說上幾句話,可黎疏站在涼亭外,隻字未言,連看也不曾看她。
見黎疏停駐,像是在望著於涼涼背影,潘媛笑道:“你在看她?她是我哥的妾室,以前跟個不知名的男人跑了,這些年才回來,嫁給我哥。”
黎疏徑自往前走。
潘媛假裝腳疼,跟得亦步亦趨:“我哥原本想娶的是她侄女,迎完親,掀開轎簾才看到新娘子是她。唉,人都進了家門,隻好勉強納了。她兄長不想把自己的女兒送過來,倒把自己以前逃婚的妹妹送過來了。”
黎疏沒有理她。
潘媛繼續語帶譏諷:“他們家倒真的是祖傳,侄女學姑姑,聽說她侄女也打算逃婚來著,最後才搞了這李代桃僵的法子。不過,也不知她當年跟哪個野男人跑的,他們家人連麵都沒見著一個,孤身一人回來,大概是過得不好,才又想投靠家人的吧。唉,早知如此,何必當初,若是一開始就嫁給我哥,現在也是明媒正娶的正妻了,衣錦榮華,風光明媚,哪會這樣?像我就不會做出逃婚,跟個不知哪來的野男人苟合逃跑的事,簡直有辱門楣。”
聽潘帥說,黎疏對勾欄裡坦衣暖床的女人不感興趣,加上剛剛涼亭內,他始終站在亭外,對自己不曾直視,潘媛猜想,他大概是個十分刻板正經之人,嚴守規矩,愈加想在他麵前突出自己名門閨秀之風。
“對了,你知道她當時是怎麼嫁過來的嗎?”潘媛想起什麼好笑的事,輕掩著嘴,“披著蓋頭,穿著嫁衣,卻被綁著雙手塞進花轎裡的。讓她重新嫁給我哥,她倒還百般不願,像個貞潔烈女了?!”
黎疏站定。
作者有話要說: 野男人就在你麵前。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