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天不遂人願,這雨下得一看就很不正常。
家裡沒傘又沒雨衣的楚沁可憐得連門都出不了了,她本還想著去秀華嬸子家看看雞仔有沒破殼呢。
又是一日過去,雨依舊未停歇。
楚沁倚靠在堂屋的門框上,看著外頭的滂沱大雨心都有點瘮得慌。
此時大約是是上午九點,按理來說正是天光大亮的時候,然而天色暗得宛如傍晚太陽落山,天空的烏雲密布,似乎沒有半點光能從縫隙中透露出來。
雨滴也大,劈裡啪啦落在地上,把她前段時間才踩得有些硬實的地毀了。
包括菜園,不需要看也曉得,那些才冒頭的青菜苗肯定被打得七零八落。
不過她種得最多的還是大白菜和白蘿卜,這兩樣應該沒什麼事。
“啥時候能停呢?”
楚沁抱怨道,這雨下得……她都懷疑再下幾日會不會發生什麼意外呢。
意外吧,倒不至於,但山體確實是滑坡好幾處,特彆是各處山腳位置。
先前有說,村民們砍柴多從山腳砍,平日摘采野菜也多是去山腳,這就導致了山腳一處植被不算茂盛。
於是在連著三日大雨後,整整四處地方發生或多或少的滑坡。
有兩處輕微些,不去管也沒什麼大礙,而剩下兩處直接塌得差點把有戶人家的房子給埋了大半!惹得村支書連夜爬起來,頂著傾盆大雨跑去幫忙處理事情。
“支書啊,我家雞被壓死兩隻!這是要了我的命啊!”有位老太太抱著兩隻死雞坐在地上,拍著腿嚎哭。
村支書臉都黑了:“兩隻雞能要你什麼命,你家老二腿都被壓了,這不得更要你的命!”
話音剛落,旁邊角落站著的姑娘小聲嘀咕道,“要什麼命啊,我爹甚至比不上她的兩根雞毛呢。”
“飛燕!”有位婦女壓低聲音訓斥,“你回房間去,燒剛退呢彆出來湊合。”
說話的是劉鳳麗,被訓斥的是她閨女張飛燕。
要說這家人也是村中名人。
張家老太太生了三子一女,老大老小和唯一的閨女兒都挺受寵的,唯有夾在中間的老二是家中老黃牛。
老二一家生一子一女,同樣不受張老太太待見,村民們常能瞧見這對兄妹被打罵,連村支書都上門說了幾次,奈何張老太太守寡二十年,一人就能把子女都好好拉扯大哪裡是旁人勸導幾句就能聽的。
村裡人倒也奇怪,往常張老二家閨女張飛燕的性格怯弱得厲害,近兩天怎麼就忽然開竅會懂得反抗了。
隻要她奶拎起棍子,還沒碰到她呢,她就往村裡人多的地方跑,一路哇哇哭喊“奶要打死人了”看得是大快人心!
心想:你張老太也有人折磨了。
平常村裡大小事,隻要有利的這位張老太都“按鬨分配”,動輒把孤兒寡母拉出來說,如今孫女學了她的精髓,以惡製惡真是痛快。
連蝸居在家的楚沁都聽到過一回惡奶奶痛打弱孫女的事兒。
不過楚沁這會兒沒空回味這出大戲,她正唉聲歎氣地坐在床上,旁邊是點燃的煤油燈。
煤油燈光豆點大,昏暗得快要滅了似的,不過絲毫不影響她知道自己房間漏了水。
黑暗中,那啪嗒啪嗒的滴水聲仿佛在不停說著:窮鬼,猜猜是哪裡漏了水?
她不知道,她隻曉得自己那八毛應該是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