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6年,年底。
真是年底,今日是56年的最後一日,至明天起便是1957年。
連下十多天的雪終於累得停歇了,楚沁起床後把爐子點燃,呆呆在窗戶邊坐著。她頭一回這麼閒,不怎麼習慣。
窗外屋簷下有張低矮的小桌,桌上擺放著木箱,箱子打開,裡頭有大半箱的羊肉,以及一個陶鍋。
這就算是冰箱了吧。
她上輩子聽爺爺說過冰箱,說是末世前大家食物都不怕壞,吃不完的放冰箱儲存起來,放一年都沒問題。
楚沁拎出陶鍋,把陶鍋放置在火爐上。炭火還未完全點燃,眼瞅著有熄滅的跡象,她又加半根鬆明。
鬆明其實就是鬆木,是含有較多油脂的鬆木,拿它引燃特彆合適。
奈何楚沁燒火技能不嫻熟,每次都得用好幾根才行。
不過她砍柴的時候在山上發現好幾棵死鬆木,楚沁沒客氣全給砍了,這幾棵老鬆怕是夠她用好幾年。
楚沁不曉得的是,她砍完後沒幾天村裡就有人氣得破口大罵。
罵人的是張高旺,是張老太太大兒子,張飛燕的大伯。
“缺德鬼,喪儘天良的!滿山的樹,偏偷我家的。四棵,整整四棵!”
“他老娘的,可藏好嘍,讓我曉得是誰偷的,我非把你溺死在糞坑!”
張高旺在院裡罵罵咧咧罵個不停,左鄰右舍皆偷偷豎起耳朵聽熱鬨。
位於他家左邊的鄰居楚嬸兒還奇怪呢,停下手裡的活,好奇問:“那四棵鬆木能是誰偷的呢?沒瞧見有人拉鬆木回來啊,四棵樹想運回來動靜不小啊。”
楚小叔哼聲,吸著煙吞雲吐霧道:“管他是誰偷的,說不準是張高旺那短命鬼胡言亂語,明明是被他自己砍了賣了,還非不承認!”
“也不像,真是的話張高旺能氣成這樣?不過我確實聽他媳婦透過口風,有人想要那幾棵鬆木嘞,保不齊真能賣點錢。”楚嬸兒不信。
“你哪曉得像不像,知人知麵不知心,他張高旺心黑著呢。把自家弟弟當黃牛使喚,還趁著老娘當大旗,肯定是被他賣了!”
楚小叔眼神陰惻惻,用力吸口煙,“他家還沒徹底分家,山是他和張家老三的,就是因為這樣,他才偷偷賣,不想分老三錢。”
“是嗎……”
“是啊!能賣多少錢的玩意兒,還在這裡耍心眼。當年大哥山上有幾棵好茶,孟家老爺子愛喝得很,他真心黑!眼紅我大哥,偷摸把茶樹砍了根拔了,還死活不承認,我那天都看見了!”
結果被這張高旺反咬一口,說是他嫉妒大哥毀了那幾棵茶,搞得這事兒最後沒個結果不了了之不說,他反倒還沾上一身腥。
張飛燕偷偷蹲在牆角,捂著嘴巴極力忍著才沒笑出聲。
她大伯是摳門鬼,比嚴監生還摳。誰這麼有本事砍了他的樹,這下好了,他非得嘔氣好幾天。
張高旺確實嘔氣得很,在之後的日子中無事可乾時就在村中到處亂轉,為的就是尋找自己的四棵鬆木。
他甚至連楚沁家都去了,找個借口兩度經過楚沁家門口,惹得楚沁還以為他是來踩點偷東西的,提心吊膽好幾天呢。
此刻楚沁心安理得地用著鬆明,把炭火點著後放上陶鍋。
陶鍋中是昨晚喝剩的羊骨湯,經過一晚的低溫,羊骨湯結冰,炭火把冰塊燒得融化,冒出滋啦滋啦的白氣。
羊骨湯的香味又漸漸濃鬱了,彌漫在整個屋子中。
今天早上不必做早飯,拿出三份烤冷麵,配著撒了胡椒的羊骨湯,吃得滿足又痛快。
“哎!可惜胡椒沒多少。”
楚沁扼腕!早曉得胡椒和羊骨這麼配,她當時就多換些胡椒了。
村裡有位從南邊來的下鄉知青,他帶了不少胡椒,那次找楚沁換獐子肉就是用自家帶來的胡椒粉和金銀花乾換的。
金銀花清熱解毒,上火時拿來泡茶喝想必很不錯。
風雪暫停,天空久違露出陽光。
楚沁拿出木鏟,把前院後院這幾日的積雪全部推到門口坡上去。
積雪厚實,足足花費一小時才把積雪給推乾淨。
做完這些,想想又去菜地裡瞧瞧。
果然!
楚沁歎氣:“全死了,沒留一株。”特彆是她想吃許久的菠菜,壓根白種。哪裡想得到今年會這麼冷,雪會這麼大呢。
天氣異常,這其實讓人害怕。
楚沁倒還好,這種異常天氣對她來說完全就是小意思。若是上輩子的她,早跑山上逛逛去了。
畢竟對於動物來說,天氣一視同仁,也是異常的。
這般一想,楚沁心中微動。
去不去?
她思考一會兒,跑到門口的楓樹前抬頭凝望。
先是開開肩,再跺跺腳,楚沁往手上哈哈氣,然後抱著樹乾往上爬。
她活像一隻靈活的猴子!手腳並用,手往上攀爬的同時腳也在往上蹬。
山坡下,河對麵。
“我的娘啊——”
黃豆子看呆,他望著不遠處山坡,手裡的木盆“啪”地掉地上。
“還是女人嗎這……”
隻見山坡楓樹上,楚沁嗖嗖兩下就爬到樹腰位置,就這還沒停,沒兩秒繼續爬。
她速度快不說,明顯的身姿靈活,從上樹到坐到枝乾上隻用短短十幾秒!
黃豆子看得震撼無比,他想想自己……好像真沒這個能力。
他算是牢牢記住了,楚沁不好惹。
往後她家山坡的野菜他都不去摘了,她後院的那棵柿子樹更是不敢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