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張飛燕對此很苦惱,每次一聽韓隊長宣講上麵指示時都隱隱露出些心如死灰的模樣來。
“嘶,有問題啊。”
楚沁本來就注意她了,她又好幾次如此,楚沁察覺到自然很正常。
可她想不通,這明明是好事兒啊。
“不管不管。”楚沁心裡嘀咕,張飛燕有時候嘴巴還是挺緊的,除災荒外有些關鍵的事件隻一蓋略過,綁得特彆緊。
楚沁暗道:可見她上輩子幾十年也沒有徹底白活啊。
終究是有點心眼的,就是不多。
楚沁一直沒出村,她沒發現比起高樹村,其他地方熱情更加高昂。
揚子溝就直接提出科學種植,據說那裡的大隊長請了個種地技術員來,說是在農業種植方麵很厲害。
彆說,真彆說……這人不是半吊子,人家真的會種,她一出馬作物長勢確實良好許多。
她給揚子溝隊的隊員們建議地要挖多深,間門距要隔多開,水稻生長到什麼階段需要撒什麼肥料,甚至還會治蟲!
我去,當這位大佬的做法傳到高樹村時已經是一周後了。
高樹村除歲以上的全體村民一個不落,累得跟狗似的,哪有時間門出村逛。
楚沁第一反應就是搶人!
她急匆匆跟韓隊長說:“隊長,咱們村也請那位技術員來指導指導。”
韓隊長還沒說話,不遠處傳來聲音。
張飛燕:“不行啊!”
她頭發亂糟糟,可見一路飛奔跑來的,連早上的鞋子都穿反了。
“不行,真的不行。”她大聲道。
韓隊長黑臉。
這一個兩個,他村裡小姑娘主意怎麼都這麼大。
楚沁不解:“為什麼不行?”
張飛燕支支吾吾,好似終於察覺到自己這番反應不對,猶豫片刻道:“咱們村裡多的是種莊稼種幾十年的老把式,靠經驗就夠了,誰還能有他們了解。乾嘛還要聽那小年輕的話。都是書呆子,從來隻坐辦公室,又沒下過田,怎麼能聽。”
“……”
楚沁大感無語。
即便她自認是半文盲,也曉得學無止境,一山更有一山高的道理。
人家技術員是正經農業大學出來的,要是沒有資曆也就算了,可人家有啊。人家把揚子溝的莊稼指導得長勢良好,聽說還會根據莊稼缺什麼元素自製簡單的肥料,這種人才怎麼能放過。
但張飛燕終究是有未來記憶的人,楚沁有心想說什麼,又忍住。
她也嘀咕,莫非有什麼變故?
韓定國其實沒想請那位技術員來的,主要是他怕得罪揚子溝大隊,畢竟人是他們花力氣請來的。
但張飛燕這一通胡言亂語,他反倒有些心動了。
張飛燕說:靠村裡老人的經驗就夠。
韓定國卻覺得:年年都靠老把式的經驗,年年不都是這種收成嗎?是不是應該試著轉變一一,剛好今年修水渠。
張飛燕還是:是書呆子,坐辦公室的。
韓定國眼睛一亮:沒關係啊,他最是崇拜會讀書的人了。人家技術員會理論,他們這些農民會實踐,這不挺好的嗎?
楚沁萬萬沒想到韓定國這次腦回路如此清奇,她甚至都還沒想好要不要繼續勸,韓定國就直接拍板,鄭重道:“請吧!”
轉過頭看著楚沁:“那位技術員是姑娘家,你是勞動模範,楚沁你去說人家估計會來。”
他個大老爺們,去的話嚇著人家咋整。
楚沁嘴巴微張,啊啊兩聲應下。
這真是,猝不及防。
韓定國滿意離去,走幾步路又回頭叮囑:“多說點好聽好,記得說日常飯菜咱們出,住宿住村裡也行……哦對了,你騎自行車去,最好下午就去,要不然得被其他村搶走了。”
楚沁呆住。
擁有不倒翁屬性,左右搖擺的韓隊長忽然間門變得果決,還真是怪嚇人的呢。
楚沁回過神,暗暗感慨,卻發現張飛燕比她更呆。
“你剛剛咋回事兒啊?”楚沁問她。
張飛燕要哭了,低聲說:“你乾啥讓那技術員來,他還不如我呢。”
楚沁用疑惑的眼神看著她:“等等,你怎麼知道?”
張飛燕哽住,閃爍其詞:“你信我,反正真的不靠譜,而且請神容易送神難。”
上輩子,村裡這時候來的技術員就是個繡花枕頭,嘴裡一套一套的,惹得全村人都信任他。
又是說地挖得不夠深,又是說水稻種得不夠密,一通瞎指揮,成功把莊稼搞得病怏怏。
楚沁信嗎?
信也不信。
她其實隻信她自己,她不完全信張飛燕說的,倒不是怕她騙自己,而是怕張飛燕自己也糊裡糊塗的,很多事都是帶著主觀看法。
楚沁如果聽信,未免會帶拐自己。
可張飛燕說的話終究能給她提個醒,她到時候會多注意。
於是楚沁笑笑道:“不管怎麼樣,先去看看再說,說不準人家已經被其他村的請走了呢。”
張飛燕此刻隻覺得無力至極。
她恍恍惚惚走回家中,本以為這輩子又是又是挖水渠又是提早開工春耕,糧食歉收的事兒總有機會能躲過。
所以當她一聽到村裡關於農業技術員的消息時,大腦就像炸開花了般,霎時間門什麼想法都沒有,就想著趕緊去阻止這件事。
可惜……她改變不了。
張飛燕呆呆回到家,被張一嬸罵兩句,她意外沒頂嘴,隻躲房間門裡去。
“難道隻有楚沁能改變?”
她喃喃低語。
—
楚沁真把請技術員的事放心上。
中午來臨,又是吃飯的時候。
村裡的食堂還沒關,韓隊長和村支書似乎都意識到農忙期間門開食堂的好處了,這不僅大大提高效率,還讓隊員們更加輕鬆舒心。
否則每天忙得要死要活後還得回家做飯,這真的太慘了,特彆是女隊員。
於是大手一揮,表示食堂繼續開,村民們也樂意繼續上交糧食。
今天食堂吃的還是地瓜飯,比起之前,米飯明顯要更多些,和地瓜能有五五分了。
菜依舊是大白菜,這次清炒。楚沁有點遺憾,竟然不是醋溜了。不過也難怪,醋溜這麼多次食堂裡怕是醋不夠了。
令人意外的是今天有豆腐。
是的,煮豆腐,裡麵有肉末,隻是肉末稀少,隻能借個香味。
楚沁複又滿意,問秀華嬸子:“嬸兒,咱們村今天做豆腐啦?”
秀華嬸子點點頭:“村裡添了個大石磨,我們食堂可是磨了整整半早上的豆子。”
她們倒是想用驢磨,奈何這種時候驢得下地幫忙,每天下工後更得讓它們吃好喝好休息好,那能使喚驢呢。
說句難聽的話,這時候驢牛馬這種畜牲可比人值錢。
楚沁好奇:“有大石磨了啊,那村裡以後會不會開豆腐坊?”
她真挺喜歡吃豆腐的,如果可以她能天天吃。
秀華嬸子笑道:“咋能開啊,最近這麼忙哪裡能騰得出人。”
楚沁卻歡心笑了。
也就是說過了這一陣忙碌的時候,許是就能騰出人來開辦豆腐坊了。
她照樣打完菜端回家去,家裡有她早就做下去的紅燒鹿肉。
鹿肉難煮,早晨上工前就把鹿肉切完焯個水,又把其他材料處理完放一邊,等到九點多時趁著回家上廁所的空隙,便把鹿肉下鍋,在砂鍋裡慢慢燜煮,燜煮好幾小時,直到現在才變得爛糊。
濃油赤醬的紅燒鹿肉特彆饞人,楚沁吃得肚皮滾圓,惹得她暗暗警醒下回不能如此,吃得十一分飽不是養生之道。
她還想健健康康長長久久的活著呢。
楚沁再次可惜,人為什麼隻有一張嘴一個胃,唉!
吃完飯,在院裡除雜草消消食。
再去看兩眼跟吹氣球似的鼓起來的大肥豬,不禁露出笑來。
“瞧著好像比去年那兩隻長得更好。”楚沁自言自語,可見今年又能賣出130了。
等肚子沒那麼撐後,楚沁去往韓隊長家,借到自行車,往揚子溝鄉而去。
“嬸兒,你要我幫你帶啥不?”
經過楚嬸兒家門口,她停下問。
楚嬸兒還沒出來,楚小叔倒是跑出來了。
他繃著臉很是緊張的模樣,步做兩步來到楚沁麵前,偷偷給她錢票,低聲道:“小沁幫我帶半斤白酒回來。”
楚沁:“……”
她納悶:“嬸兒不是不讓您喝酒了嗎?”
楚小叔:“你嬸不讓喝就不喝嗎?彆問了,千萬記得帶。”
說著就著急忙慌地把錢票塞給楚沁。
楚沁麵無表情,接過抓在手心裡,楚小叔才露出滿意的神情來。
下一秒楚嬸兒出現,楚小叔又恢複原樣,“咳咳”輕咳兩聲,往路上走,做出一副正好要出門的模樣,端得那叫一個冷靜。
隻見楚嬸兒聞言急急忙忙趕出來,和楚小叔同樣做派,塞兩張錢票給她:“幫我割兩斤肉來。”
楚沁無奈,偷偷露出手心的錢票,然後朝著楚小叔方向瞟兩眼。
楚嬸兒是誰啊?
最了解楚小叔的人,同時也了解楚沁。
頓時懂了,氣上心頭:“好你個楚老一,手上自己還偷偷留著錢呢,你不是跟我說全交了嗎,竟然還藏一手啊……”
楚沁不願再聽了,憋著笑把買酒的糧票和楚嬸兒手上的肉票調換一下,然後騎著自行車連忙跑走。
而反方向的楚小叔同樣落荒而逃。
楚沁大老遠了,還能聽到楚嬸兒的罵聲,直到出村後才聽不到。
春漸深,路上綠意盎然。
路邊野草竄出來了,特彆是車前草,鮮嫩得緊,或許可以采些回家曬乾了用。車前草清熱解毒嘛,還是挺有用的。
而後又見到含苞待放的桃花。
這幾棵桃子樹她認得,是不結果的,或者是果子特彆小,又澀又苦,完全吃不得。
所以在楚沁這裡就是無用樹,無用的東西,還不如遍布全村,哪哪都有的的車前草。
楚沁邊欣賞著沿路風景,邊往揚子溝去,她好長時間門沒出村了,一時之間門竟然覺得格外新鮮。
自行車騎快一點,揚子溝隻需兩小時就能到。
楚沁沒有貿然去找那位技術員,而是先去找揚子溝的大隊長。
揚子溝大隊長姓鄭,叫鄭得軍,是位特彆嚴肅的中年男人。
楚沁一路問來到他家門口,喊道:“鄭隊長在家嗎?”
“在呢!”是個女人的聲音。
隨後聽到她喊:“爸,有人找你。”
隻見鄭隊長走出來,一副即將上工的模樣,疑惑問:“你是誰啊?”
楚沁連忙下車,說道:“我是高樹村的,我們村韓隊長讓我問問您,方不方便請那位技術員去我們村指點指點。”
她剛剛路上看到揚子溝的莊稼長得確實很不錯,心裡就不禁對張飛燕的話產生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