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楚沁打著哈欠, 坐在一處石頭上。
她身邊幾人都是頭回巡邏的,一個個的沒經驗,這會兒歪著頭眼神迷離,像是下一秒就倒頭睡過去般。
她無聊得很, 旁邊正是玉米地, 楚沁不知想到什麼, 從石頭上跳到玉米地裡。
村裡的玉米地可是個事件頻發的地方,她從前就有聽楚嬸兒說過一回,說村裡有小對象想說話時就偷摸藏在玉米地裡說的。
然而村裡人多眼雜,十回有五回都得被人發現, 於是便又成了村民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楚沁原先還沒搞清楚楚嬸兒跟她說這些是沒啥, 私底下琢磨幾回後才反應過來, 楚嬸兒這是怕她也跟人家鑽玉米地呢。
她微囧, 無語好一陣子。
但真彆說, 當下村裡的自由戀愛是會被人放在嘴上講的,唯有相親才是正途。這些年成的一對又一對全是相親成的, 不過楚沁覺得有些不靠譜。
她沒進入玉米地,隻是在旁邊看看玉米這會兒有多大了。
因著大乾旱, 韓隊長怕年底會更乾,所以今年玉米種的早,掐指一算, 大約下個月玉米就能收獲晾曬。
出乎意料的,今年玉米還算不錯。
大概因為玉米是耐旱作物, 村裡也精心照顧, 整體產量倒沒有像稻穀那般下降的厲害。
楚沁看著已經結粒的玉米,心裡點點頭。比起地瓜她更喜歡吃玉米,若不是怕玉米太招眼, 她都想把兩片地瓜地換成玉米地了。
玉米直接蒸來吃就很不錯,而且玉米須還能留著泡茶喝,楚沁很喜歡喝玉米須茶。
就連玉米皮也有用,楚沁經常留著曬乾了放著蒸玉米饅頭。
至於玉米麵更不要說了,楚沁現在家裡的玉米麵還剩28斤,經常用來煮玉米粥和蒸玉米饅頭,味道香甜,她每個月都得吃上十來回才行。
月亮終於又從雲中出來了,楚沁離開玉米地,看眼天色,又站在高大的石頭上看了看其他隊伍的方向,招呼眾人:“都起來走吧,咱們繼續巡邏。”
江冉“哎”一聲,撐著手站起來,臉上困意十足,走起路來都有氣無力的。
小唐把另外一個火把點燃,新火把的火光更為明亮,將鄉間小路照得一清二楚。
楚沁怕他們想睡,就說:“這時候還沒到最累最想睡的時候,得再過兩個小時,兩個小時後才是最難熬的。”
小唐搓搓臉,震驚道:“不能吧,還會比現在更難熬?”
他現在困的要死,恨不得倒頭就睡。
楚沁哼兩聲:“你當時巡邏這麼好巡呢,我上回是過半小時到水渠邊舀水潑潑臉,用冰冷的水吊著才能堅持下來。”
小唐“嗷”了聲,直接捂著臉崩潰。
楚沁趕忙踢踢他:“你要死啊,擔心把張老大給吵醒,真吵醒了他明兒站在你家門口叉著腰罵你都有可能。”
小唐趕緊閉嘴,看看周圍,瞅見張老大家就在不遠處,都差點驚慌失色了。
一行人嘀嘀咕咕地巡邏,時不時再看看周邊動靜。
另一邊,東湖公社的一行人已經靠近了高樹村,此刻正在小路上往村子前行而來。
黑子指著不遠處山丘上的房子問:“有沒有人曉得這是誰家?”
“這我哪裡能曉得。”他堂弟說道。
旁邊有人卻低聲說:“是楚沁家,這姑娘是十裡八村的名人,據說日日都拿滿工分,她的滿工分還跟咱們的不一樣,比咱們還要多出五工分呢。好像前兩年還當過勞動模範,隻是爹媽都死了,因著要給她娘遷墳的事兒還在花溪鬨過一回,黑子哥你肯定曉得她。”
黑子恍然:“原來是她!”
確實名氣很大,花溪金家老大和他還算玩得來,沒想到兩家還有這層關係。
想著,他眼露精光,心說:這位置好啊,背靠著大山,周圍又沒有鄰居,自個兒呆家裡想乾啥就乾啥,就是想多養兩頭雞多開兩分地都沒人曉得。
他屬於心思靈活之人,慣愛“挖牆腳”,瞧瞧他能做出偷偷養魚的事兒就曉得了。
因此也不怪他和楚沁在此刻達成“共鳴”,竟然把楚沁在家裡乾的挖牆腳事兒都猜得一清二楚呢。
黑子越看越眼熱,恨不得這屋子是自己住的。
至於什麼太偏僻,亦或者是什麼山裡有野物容易進來的缺點,對他而言都是優點,惹得黑子不由得想進去探一探。
等他靠近小山丘,從山丘下的那條小路走過時,更是堅定了內心的想法。
不行,他必須得進去探一探!
為啥呢?
因為這家人在門口種了鐵籬笆!
為啥種鐵籬笆,明顯是家裡藏著許多糧食物資,所以才防著人呢。
真彆說,他誤打誤撞的又猜對了!
其實楚沁種鐵籬笆,村裡人都沒想到這一層,就算想到了,也不可能還得到她家的糧食有多少。
因她是孤女,村裡人都覺得楚沁是防著人上門而種鐵籬笆的。
不同的是,黑子覺得她是防財被偷,村裡人卻更多的以為她是防色被劫。
楚沁:“……”
楚沁若是知道,心裡也不知該做何感受。
經過橋,黑子忽然站停,無聲地安排一行人從左邊走,再安排一行人從右邊走。
他並非沒腦子之人,看似大膽敢帶著幾十人來到村裡偷東西。
而偷東西隻在乎一個“密”字,他卻反其道行之,肯定有倚仗的。
確實如此,不知怎的,他帶來的人走起路來似乎都沒聲音,甚至連喘氣聲都很難聽到。
一行人向左一行人向右,等到了岔路口又再分彆分成兩股。
隨即趁著巡邏隊沒在的時候,悄悄溜入玉米地中。
是的,黑子的目標就是玉米地。
這群人中有來過高樹村的,哪裡會不曉得今年的玉米地在哪裡。
所以看似順利到絲滑的操作,其實黑子規劃許久。
玉米已經還沒長成,卻已經能吃了。
他們無聲地掰玉米,聽從黑子的話,儘量少掰慢掰,也不能發出動靜。
於是玉米地中,隻有窸窸窣窣的聲音。若是在白天,還能看到玉米樹晃動得厲害,明顯不正常。
可現在是黑夜。
黑到如果沒有火把,便伸手不見五指。
不遠處,楚沁說話聲一滯。
楚沁是個相當敏銳的人,有著超乎尋人的第六感。
動物般的直覺讓她感覺到不對勁,她非常相信自己的直覺,便忽然停下腳步,舉著火把到處看。
江冉:“咋啦?”
灼灼火光中,楚沁麵色肅然,沒有回答。
見楚沁如此,江冉心裡擔憂,不免生出點害怕的情緒來。
小唐也皺眉:“是有什麼不妥嗎?”
楚沁抿抿嘴,搖搖頭,又仔細看一圈:“我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卻看不出來,等會兒咱們去莊稼地裡瞧瞧。”
強子撇撇嘴:“哪裡要去莊稼地,咱們守好幾個路口就行。”
楚沁蹙眉:“不行,得去瞧瞧。”
強子嘴裡嘟囔幾句有的沒的,心想楚沁真是會折磨人。
但楚沁武力值高,平常又不愛跟她們說話聊天,從來都是表情淡淡,強子有些怕她,便也不敢多說什麼。
楚沁又走一段路,她心撲通撲通跳,頻頻轉頭看向莊稼地。
小唐不解:“你是察覺到哪裡不對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