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沁一路飛奔到家, 她在山間簡直跑出平生最快的速度。
隻要曉得方向,她就不怕迷路。
於是在半小時後楚沁就跑到了自己熟悉的林子中。又過半小時,夕陽漸漸消散, 碧藍的天空也已被黑暗覆蓋時她才到家。
村莊人家煙囪上已沒了炊煙的跡象, 像是大家此刻都吃完了飯。
楚沁直至到家時才徹底鬆口氣。
她坐在院裡,把背簍放下,檢查一下自己身上的物品有無遺漏, 再仔細想想自己一路回來時有沒有留下明顯的痕跡。
沒有。
東西都還在, 路上林子中的草叢也沒有被踐踏得厲害, 就算公安來了應當也沒辦法查出她是從這片林子中逃走的。
唯一的不確定因素是那位神出鬼沒的副廠長。
楚沁“啪”一聲,把背簍放倒,裡麵的冬筍滾落出來,心中鬱悶極了。
這是百密一疏。
她在開打前明明都把附近看了一遍,也不曉得他是從哪裡躥出來的。
天已半暗了,鬱悶的楚沁把心裡那股鬱氣都發泄在冬筍上。
剝了冬筍的皮,用刀削去比較老的部分後便把冬筍放到鍋中煮。
冬筍要久煮,煮的過程中冬筍會散發出一種堪比肉香, 卻比肉更鮮美的味兒。
廚房中水霧飄渺, 楚沁坐在灶爐前, 灼灼火光映在她的臉上,她慢慢把心收回肚子裡。
依舊是那句話,沒證據。
此刻, 機械廠。
被毆打得滿身淤青的金老一大哭特哭,跑到廠裡負責人的辦公室中堵人。
卻說在楚沁走後, 紀竟遙盯著蠕動的麻袋看幾眼,也悄無聲息地離開事發現場。
當然,秉承著人道原則, 紀竟遙在離開前還認真觀察了一番楚沁給金老一綁的手結。
他覺得楚沁綁的這繩結真有點意思,瞧著很緊,但是掙脫幾分鐘便能掙脫開。
剛好給了她逃跑的時間,若非被自己碰巧撞見,楚沁還真能把事做得無知無覺。
見金老一能自救,紀竟遙就放心了。
離開後他不知為何沒回家,而是在辦公室等著。
果然,幾分鐘後,紀竟遙聽到隔壁樓傳來一陣喧鬨聲。
隔壁樓是施工人員臨時管理辦公室,是這兩年最熱鬨的地方。
不管大小事,都得鬨到這裡解決。
從前紀竟遙是不管的,這回他喝口水,罕見地其實去看看。
紀竟遙還沒到達辦公室,就聽見金老一的嚎哭聲。
機械廠是牽了電線的,這會兒辦公室裡點著昏暗的電燈,鼻青臉腫的金老一坐在地上要廠裡給個交代。
當然了,他不敢攀附廠裡。
因為金老一還想著能進廠當個臨時工,等當久後再尋找個機會當正式工呢。
楚沁也是捏準了這點,否則她不能在機械廠的範圍裡做下這事。畢竟報仇歸報仇,給彆人造成利益損失就不好了。
“主任,咱們廠裡竟然有這種青天白日就敢套麻袋行凶作案的人,您可得把他抓出來啊!”
主任驚得眼睛瞪得像銅鈴,看著金老一這副辣眼睛的模樣,深覺得行凶作案的人應該是精準報複。
畢竟金老一受傷之處多在臉上,擺明了就是要打金老一的臉給他難堪嘛!
“老許,你快給他看看。”
主任對廠裡的醫生說道。
老許看完,竟然笑出聲:“哈哈,沒啥大毛病。揍人的那位很知道輕重,都是在肉多的地方揍,就是骨頭都沒有傷的。”
主任聽完眉毛一挑,徹底放心。
看來不是有人在廠裡興風作浪,對金老一下手是純純的私仇啊。
金老一卻不服,梗著脖子道:“我的臉都腫成這樣,還出血了咋還算沒多大毛病?”
老許脾氣可不大好,臉色稍稍冷淡兩分:“也就嘴角那裡出點血,連鼻血都沒出來,你要是嫌痛回家休息兩天就行。當然,要是覺得我說的不對,你自個兒去縣城找醫生吧”
在廠裡被套了麻袋,還被綁,就這你還發現不了打你的是誰。
這說明什麼?
說明人家就是把你殺了都有能力做到萬無一失的。
趕快慶幸自己死裡逃生吧。
紀竟遙在門口觀望片刻,沒有久待,聽了會兒裡頭在猜測犯事的是誰後就離開了。
放心歸放心,但還是得想辦法把如此囂張的人抓出來才行。
就算不能找到,也必須得做出態度來震懾一一。
紀竟遙心情頗好,心說你們就是把廠裡人全琢磨一遍都想不到犯事作案的是誰。
隻是他對楚沁也有了全新的認知。
心說這姑娘真是虎啊,而且還是有腦子的虎。
她能把個壯年男人打得鼻青臉腫還讓人家不曉得她是誰,即使是他出手,也隻能做到這種程度了。
蘭姨說過她很能乾,紀竟遙沒想到她原來是這個能乾法。
夜已深。
機械廠裡除值班的人外,都回到家家中。
楚沁不去管金老一到家後會引起怎麼樣的轟動,她隻曉得自己的這一樁心事終於了結,往後隻要金老一不刻意犯賤,她自然就不會再出手揍他。
她哪裡曉得,金老一被打這件事兒意外的成為附近幾個公社的熱點事件。
翌日。
楚沁今日要去趟縣城,但在經過機械廠時她停下自行車,心情略有點心虛地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