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隊長被吵得睡不著覺,心有戚戚,乾脆搬把椅子坐在堂屋前的屋簷下。
就在接近淩晨兩點時,高樹村這半年來的第一滴雨終於降落了。
“啪嗒——”
昏昏欲睡的韓隊長驟然驚醒,坐直身體瞪大眼睛,全身血液似乎凝固,全神貫注地聽著周圍動靜。
再一聲:“啪嗒——”
他眼睛瞬間淚光盈盈,兩行熱淚就從眼眶中並排留了下來。
伸出手,感受一番。
那久違的雨水落在手心之上,完全不覺得夜雨冰涼,隻覺得熱意湧動。
“下—雨—了!”
他忽然站起身大喊。
韓隊長眼淚越流越多,幾秒的功夫眼淚便把粗糙的臉龐覆蓋。再死死咬住嘴巴,嘴唇瘋狂顫抖。
蒼天呐,終於來雨了。
再不來,不是餓死就是渴死啊。
當然最關鍵的不是渴不渴,是種植糧食!
春耕已過,地裡顆粒無收。
可夏播卻還沒過去,趁著有雨降臨趕緊種植一波,也好在秋天時收點糧食填填肚子。
這場雨來的分外猛烈,韓隊長的話剛出口雨就傾盆而來,就跟有人站在高樹村正上方的天空上往下麵潑盆水似的,雨滴密集的跟縣城裡水龍頭流出的水也差不多了。
“下雨了?!”
幾秒後,有人反應過來。
村莊頓時從沉睡中驚醒,那股熱鬨勁兒是這半年來都沒有過的。
就在此時,楚沁也醒來。
她清晰地聽到雨滴拍瓦聲,從不密集,到密集,這過程隻用幾秒。
這場雨來得猝不及防,也大到難以想象。
楚沁其實是高興大於擔憂的,畢竟天大地大糧食最大,有雨就有水,有水就能種糧食。
於是她就躺在床上,安靜感受著雨滴的劈啪聲,覺得格外悅耳動聽。
但聽一陣子,楚沁覺得不對勁了,這雨大得有些過分啊。
她又爬起來,打開手電筒,趿拉著鞋子來到窗戶邊。
因為猛風還在刮,這會兒雨也劈裡啪啦拍打著她的窗戶。
楚沁把簾子撩開,隻覺得窗戶外黑乎乎一片,而窗戶玻璃上宛若被水一直潑似的。
她一驚,趕緊把手收回來,不敢開窗了,生怕一開窗雨就會把她的書桌打濕個徹底。
楚沁想了想,開門來到堂屋,再微微打開一條縫,刹那間,猛風攜裹著雨珠從縫隙中飄進來,楚沁頓時臉上冰涼一片。
“我嘞個去……”
她驚呆了,這算是特大暴雨了吧?
這雨若是下到明天早晨,那無論是才完成六分之一的水庫還是枯竭的上溪河,都會被雨水給再度填滿吧。
楚沁心說失策了。
要是曉得雨大到這種程度,她得趕緊把家裡的排水溝給擴寬一番。
無奈之下,她重新回去睡覺。
隻是這一覺怎麼睡都睡不安穩,睡夢中總覺得周圍吵吵嚷嚷。
等第二天醒來,整個人的精神萎靡,比沒睡之前還不如。
剛醒來的楚沁稍稍有點懵,想起淩晨的雨一激靈爬了起來,忙不迭地跑到窗邊去看。
雨還在下,雨勢似乎和淩晨時相似無幾,楚沁透過窗戶能看到院裡已經積了薄薄的一層水。
她總算對張飛燕讓她小心些的雨有了明確的認知。
楚沁是個心寬的,既然雨來都來了,不能擋也擋不住,就接受唄。
她開門,斜著的雨刮進來,吹得楚沁褲腳都濕了不少。
她把水缸放在屋簷下,屋簷的水就跟水龍頭的水似的,嘩啦啦流進水缸中。
她一左一右擺一個,心裡還有點高興,終於結束了這種隔三差五就要去挑水的日子。
其實這場雨雖大得異常,但此時此刻幾乎所有人都是高興的。
有人在雨中狂奔,有人不顧電閃雷鳴跑到田間地頭去。他們看著乾裂的土壤被雨水浸潤濕透,似乎有了生命,忍不住痛哭流涕。
楚沁心情頗好,哼著小曲兒開始做早飯,今天給自己扯了碗麵條,邊嗦麵邊看著院裡的雨,吃得無比歡快。
那豆大的雨滴落在地上,像是綻放出水煙花似的,很有美感。
楚沁一口麵一口煎蛋,再配上蘿卜乾,吸溜吸溜嘎吱嘎吱,那叫一個滿足!
雨漸下,越下越大。
從淩晨兩點到下午兩點,整整12個小時過去雨都未曾停歇。
不遠處,上溪河的水漸漸上漲,一度超過曆史警戒線,隱隱有超出河床,像兩邊村莊擴散的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