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體表現就是楚沁願意留他超過半小時。
並且廚房重地也願意讓他進了。
紀竟遙也沒客氣,前段時間頭回踏足楚沁廚房時就被她廚房的麵積驚訝到。
她家廚房很大,得有他大半個家大,裡頭東西也多,不過擺得整齊,各處也乾淨,生活氣息特彆濃厚。
今天再來瞧瞧,發現東西又添置了些,比如說多出個櫥櫃來。
楚沁就道:“櫥櫃是新打的,原來的已經放不下了。”
她也納悶呢,自己怎麼就這麼多的東西。
想來想去,還得怪自己這倉鼠性子,看到什麼都想往家裡拉。
就連從門口小河中得到的魚粉和蟹粉她都在櫥櫃裡存了四五罐,每日灑給雞吃。
紀竟遙:“你這是要做飯了?”
他看楚沁搗鼓灶爐問道。
楚沁點點頭,把洗好的青菜拿進來,放在灶台上。
又說:“你先等等。”
說著透過廚房的窗戶,從窗戶外水缸中拿出個竹筒。
她道:“這是我今天早晨做的龜苓膏,你帶兩筒去吃吧。”
紀竟遙接過冰涼的竹筒,道:“你還會做這玩意兒?這東西咱們這裡少有人知道。”
楚沁:“我在書上看到的,剛巧家裡材料齊全就試著做了做,這已經是第二回了。不過這回做的很成功,你……你吃去就曉得,不苦。”
她可是放了蜂蜜的!
不過她覺得就算不放蜂蜜也能接受,畢竟她是個能生吃苦瓜的狠人。
紀竟遙笑笑:“行。”
說完就要離開。
等走到院裡了,忽然廚房窗戶走幾步道:“對了,你妹妹去機械廠學校的事兒我已經和廠裡學校說好了,今年九月份開學時就能去。”
楚沁震驚,也走到窗邊:“真的?”
她難以置信,好長時間沒消息,她都以為黃了呢。
紀竟遙:“對,也是這個月學校老師才全部來齊。不過……”
他有點為難:“你弟弟許是不行。”
楚沁半點不意外地擺了擺手道:“他無所謂的,讀書還沒我用功。”
就這種三天裡有兩天都逃課,回回考試都是不及格的人,到哪兒讀都一樣。
紀竟遙道:“也是你妹妹這幾年的成績起作用,學校有去靜水莊那邊查過,她確實是個讀書好苗子。”
說完,想了想又道:“你要的書等到九月份時我再給你,到時候我帶你去見趟老師。”
楚沁眨眨眼,點頭應好。
他走後楚沁忽然沉默地坐在灶爐前的板凳上,她在想自己明年這時候能不能把初二文憑拿下來。
炊煙在夕陽中嫋嫋升起。
金烏西墜,遠處是燦爛到極致的晚霞。隻是隨著時間流逝晚霞也即將消失了,天空漸漸呈現出藍紫色。
楚沁炒了碗南瓜藤。
這時候的南瓜藤鮮嫩,掐些不管是炒來吃還是包包子吃都很不錯。
炒南瓜藤前旁邊的小爐子上還燜著飯和蒸著蛋。
飯是放了臘腸去蒸的,打開蓋子時臘腸的那股鹹香直衝她鼻子而來,彌漫在廚房中。
蒸蛋呢,是放了肉末去蒸的,表層漂浮著淺淺的油花,水嫩嫩的雞蛋中看不到肉,但肉香味兒十足。
“算是三個菜了吧。”楚沁笑笑道。
她把菜端到屋裡,先舀些給小白吃,剩餘的都自己解決個精光。
南瓜藤鮮嫩,肉末蒸蛋口感嫩滑,肉香十足。且吃到底部時就能吃到略帶嚼勁兒的肉,吃著汁水滿滿。
而臘腸呢,不必多說,最為下飯。
臘腸裡的部分油汁蒸到米飯中來了,浸潤在白花花粒粒分明的米飯中。
楚沁大快朵頤,吃完後再吃筒龜苓膏,還額外澆了些蜂蜜和牛奶去。
冰冰涼,甜蜜蜜,又摻雜著點苦。
哇,真是好吃。
夜晚。
天空如棋盤,星星點點,雜亂卻又暗含規律地分布在天上。
楚沁洗完澡坐在院子中,身上塗抹了驅蟲水,這會兒即使耳邊蚊子嗡嗡響也沒有一隻能突破驅蟲水咬到她身上。
她旁邊放著張小桌子,桌子上點燃一盞煤油燈,而遠處插著兩把火把,因為離得遠,火把的熱量沒傳到她身上,此刻微風吹來還算清涼。
楚沁開始剝蠶繭。
將晾乾蠶繭分離,分離出蠶蛹和蠶絲。因為楚沁視力好,即使是夜間也能在火把和煤油燈的照光中找出雜質扔了。
最後,楚沁剝了兩小時,蠶絲整整堆滿六大竹筐。
這還不夠,楚沁去堂屋把竹弓拿出來擺放在身前的水缸中。
蠶絲此刻跟碗似的,把開口處放在竹弓上,用竹弓把蠶絲撐開,撐成竹兜。
蠶絲特有韌勁,也不怕它斷。
楚沁就一個一個撐過去,撐了四五個後再把這疊的蠶絲取下來繼續晾。
直到月上柳梢頭,時間來到半夜十一點時她才把這些做完。
楚沁揉揉眼睛,將放滿竹兜的簸箕一層一層放在木架上,晾開後她扭扭腰和轉轉脖子回屋睡覺。
夜深了,蟬鳴也停了。
村莊也陷入沉睡之中。
楚沁一夜無夢,睡眠質量無比優秀的她做到半分鐘內能入睡。
翌日。
楚沁踩著點上工,又踩著點下工。
急急忙忙的,跟身後有鬼在追她。
“楚沁這是怎麼了?”小唐嘀咕,“今天就屬她跑得最早。”
旁邊韓隊長把記分本拿起來瞧瞧,先是罵了一通黃老叔和張老大,接著又看到楚沁那一水的“13”積分。
韓隊長也奇怪,想想說道:“她現在這是不拚命,隻拿13工分了。”
小唐道:“其實還好,她現在家裡養著5頭的豬,每天能加兩工分,這樣看來和往年的15工分一樣。”
韓隊長點點頭,心想楚沁養豬養得是真好啊。就是這孩子死活不肯去豬舍上工,非說那裡臭氣驚人她聞多了飯都吃不下去。
他略微遺憾,又問小唐:“這個月的菜收完沒?機械廠年中要結賬了,最好是把這個月的也結了。”
小唐點點頭:“送過去了。”
韓隊長滿意道:“這樣才好,種他個三年,能給咱們種出一座禮堂和大隊部來。”
他說著,頗是意氣風發。
說話間,楚沁到了家。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大桌子放到院子中來,趁著太陽尚未落山,天空任算明亮之時把竹兜處理完畢。
竹兜怎麼處理?
把竹兜,哦也就是二度晾乾後的蠶絲極力給拉扯開來。
你被子要多大,蠶絲就扯多大。
楚沁覺得自己是低估了這些蠶絲了,她試著扯到寬一米八,長兩米二都能順利扯出來。
她想了想,還是做小些,這樣被子也能稍微厚些,畢竟她隻一個人睡。
這一拉扯就拉扯到晚上八點。
花費前後兩天,楚沁才斷斷續續地把這床被子做完。
哦,也不算做完。
被套還被縫呢!
不過楚沁餓得前胸貼後背,她得先去吃個飯再說。
吃啥呢?楚沁把昨天紀竟遙拿來的粽子熱了吃吃,配著紫菜蛋花湯吃。
她家裡的紫菜快沒了,也不曉得大表哥寄來的東西啥時候會到。
楚沁無比期待看到海,每回大表哥寄信來時她都能從大表哥描述中想象海的模樣。
海是啥樣的呢?想必是萬裡無雲,漫天湛藍的天空模樣。
至於味道,一定是紫菜味!
——
楚沁做事向來不愛拖,端午那天大表哥寄的東西到了,而她的蠶絲被也要做完了。
蠶絲被需要兩層被套。
準確來說,一層是內膽,包裹著脆弱而又柔軟的蠶絲。
外層才是被套。
楚沁覺得自己犯蠢做了蠢事,她竟然每床被子的大小做的都不一樣。
這代表著,她被套也得重新做。
楚沁想到這事兒都傻眼了,萬萬沒想到自己也有這麼傻的時候!
如今她家裡就三床被子。
一床是重八斤的厚棉被。這床棉被不大,所以厚實,因為有壁爐,冬日蓋甚至太過暖和。
一床是重三斤的薄棉被,平常夏日時蓋,夏秋交接時也會蓋。同樣不大,隻比厚棉被大一些罷了。
不過這被子的被套是原先家裡留下來的,楚沁並沒做過,隻做過厚棉被的被套。又因為家裡至少要兩床被套,便也沒想到這層。
最後一床就是這蠶絲被。
比薄棉被大,小些也就罷,竟然還大不少。
楚沁能咋辦?
隻能認命繼續做被套。
因為這事,她把家裡壓箱底的棉布都給拿了出來。
這棉布是楊大姨給她的,說是楊大姨自己織出來的。兩個月的成果就這些,全在她手上了,楚沁還有點不舍得。
端午這日,楚沁把最後幾個粽子扔鍋裡回煮。
她坐在院裡陰涼處,開始縫針。
先是用棉布把被芯縫上,最後再配合被芯做穿被套出來,布料用得剛剛好。
等粽香飄散出來時,楚沁製作完成了她的第一床蠶絲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