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味道太過刺鼻,費慎飛快捂住口鼻,胸腔一陣反胃。
他抬起頭,目光尋找腥氣來源,但根本不用找,剛剛還豎在眼前的白牆,此刻正緩緩上升,暴露出了藏匿的另一方天地。
灰泥地板讓黏稠液體染成了紅褐色,大麵積鋪陳著不明碎肉組織,若仔細瞧,還能發現其中小塊的頭發與頭皮,黑白灰紅雜糅在一起,形成令人作嘔的畫麵。
三個人被反綁雙手,並排跪在不遠處,頸脖上分彆係著鋒利鐵絲,鐵絲另一端向上延伸鉤住天花板,使他們維持跪立的姿勢不變。
除了中間那人,旁邊兩個已經不能稱作人了——他們的顱骨被子彈穿透,在巨大的衝擊力下,腦漿連著半邊骨肉碎了一地。
陰森混亂的地下室裡,安置了一個巨大的刑場。
費慎隻看了一秒,嚇得緊緊閉上雙眼,想掉頭往外跑,馬上離開這個可怕的地方。
有人卻偏不讓他如願,邵攬餘一隻胳膊攔住去路,攀著肩膀將人固定住,從善如流道:“想拿回你的東西,就睜開眼。”
那一刻,費慎丟失了所有勇氣,幾乎要哭泣求饒。
他使勁咬住牙,聯想到玉玦,想到玉玦上母親留給自己的繩子,拚儘全力張開了雙眼。
然而一睜眼,膝蓋險些軟下去,被邵攬餘一把拽住。
“仔細看好了,看著中間那個人。”
費慎忍不住偏開的腦袋,被身邊男人強行掰正,隻能受虐一般死死盯住前方。
精神極度緊繃下,瞳孔先是變得模糊,過後又清晰起來。
中間佝僂身體跪著的,是個白發中年男人,黑布蒙住了雙眼,嘴角耳朵淌著血痕,此刻正處於昏迷狀態。
費慎一眼便認出來了,那是費家的司機,是父親費霄用了很多年的老人。
半個月前,父親說要帶他遠渡大西洋,去看看世界另一端,旅途中隻有他和父親、以及司機三個人。
他們選了一條鮮少有人經過的路,可是還沒到達海岸,就發生了意外。
秦一舟手拎針管注射器,幾步上前,將針管裡的液體一點不剩地注射進司機身體裡。
少頃,中年男人悠悠轉醒,吃力地掀起眼皮。
秦一舟扯動頸部鐵絲,迫使他開口說話。
司機聲音沙啞蒼老,言語間充滿悔恨:“是我……害死了費先生,是我……對不起。”
他一遍遍重複著同樣的話,如同提前演練了無數次,機械又熟練。
費慎始料未及,大腦一片空白,遲鈍地不知該作何反應。
父親死了?是陳叔殺了他?
這是在哪……
有人碰了碰自己,邵攬餘抬手,像摸條狗那樣,摸了摸費慎頭頂。
“看見了嗎?這次死的是你爹,下次就是你。”
他露出恰到好處的笑容,放在頭頂上的手挪開,用掌心覆住了費慎雙眼。
費慎的手腕被人輕輕握住,手心多了個堅硬冰涼的東西,他被動舉起小臂,不受控製地彎下了食指關節。
輕飄飄一聲,有什麼東西炸開了。
“活著的前提,是殺了所有人,包括你自己。”
邵攬餘的嗓音再度於耳邊響起,帶著不可拒絕的引導,強勢鑽進了腦子裡。
可對於那天的記憶,費慎唯獨剩下一段。
最初第一槍,是邵攬餘教給他的。
作者有話說:
好久不見,我來啦~
感謝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