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大雨傾盆。
雨花在柏油路麵上一朵一朵的跳躍。
那時候的江傾隻是一個少年,肩膀薄弱,赤手空拳,可他卻為她撐起一片天,沒讓雨花淋著她,也沒讓彆人的拳頭和武器傷害到她半分……
江傾……
她不知道叫了他多少遍名字。縮在座椅與他的胸膛之間,努力伸手去抱住他背,他已經滿頭是血,混著雨花掛進她眼眸和鎖骨……
你能依靠我……
他從頭到
尾隻有這麼一句對她。直到後來神誌不清,還是這句……
你能依靠我……紀荷……
紀荷絕望極了,被關進牛棚她沒有絕望,得知身世她還有一絲為自己討回公道的憤慨,但是當時卻全部沒了……
害怕他會被打死……
從此世上再沒有人對她說……你能依靠我……
不知過了多久,人群散去,公路響來警笛,大雨停歇。
他摟抱她的姿勢變得僵硬,交警廢了許久力氣才將他和她分開……
那一次他上擔架被抬走,大概算他們真正的分離吧……
紀荷後來再也沒靠近過他……
哪怕生日那晚……
……
醒來,枕頭上全是淚水。
黑蒙蒙的屋子,像隻冷窖。
所以真的是夢。
紀荷起身,習以為常地抹去淚水,接著到衛生間脫衣衝澡。
熱氣迷蒙了玻璃。手機在床頭不住震。
淩晨三點。
她其實才剛睡下一個小時。
醫院裡秋秋得觀察三天,後續良好的話則可以出院。
周開陽斷指手術很成功,她去的時候,他剛好蘇醒。
整張臉白的像紙。
問她楚河街的案子還做不做。
出師未捷身先死,換一般人早不乾了,紀荷說,“我不但要做,還得做大。”
“怎麼**?”周開陽當時笑了,他是很隨和的性子,萬事都隨她。隻要她做,他沒有道理不跟。
紀荷先讓他養傷,周開陽說,是不是有了江隊就不需要他了?
紀荷當時懵了,挑眉疑惑望他。
周開陽笑地更開,“他那樣救你,誰看了不心動啊?”
“你是男的,你也心動?”她無語極了。
周開陽說不是那種心動,而是震撼、感動。
紀荷知道老友想說什麼,但大家都是成年人,除了愛恨情仇,還有事業心吧。
“我會跟緊他。今天我在市局聽說他本來做為白廳秘書,是要下沉到臨市做副市長的。卻跑來明州做刑警。我猜測,他帶著任務來的。楚河街可能是他第一個大案。”
“你顧左右而言他?”周開陽不依不饒。
紀荷懶得辯解,交代了聲好好休息,立馬從病房轉出來了。
江傾當時就在醫院。
除了受害者,加害者們包括那個罪魁禍首肖朗義,
鼻梁被打斷,頭包地像粽子,也在醫院住著。
兩名警員寸步不離看守。
江傾前來慰問。兩名警員和他在病房門外聊著。
紀荷繞都繞不過去。於是又麻煩他送她回家。
當時到家已經一點半。囫圇洗了下睡了。
此刻,又洗了把徹底地,紀荷裹著浴巾從浴室出來。
手機連續的震。
她頭上擦著毛巾,一邊單手拿起,看到屏幕上的名字,秀眉微簇,很是驚訝點開,嗓音微沙,“……乾哥?”
“聽說你出事了。怎麼不找哥?”對方有一把磁性的嗓音,說話永遠帶著可靠的笑意,此刻,還微微責怪的意思,令他語氣聽上去有一些威嚴。
紀荷擦了擦發,“沒關係啊。都解決了。該抓的抓,我該采的照采。”
對方不放心,“想全身而退哪那麼簡單。一定注意安全,明天我出差到家,乾脆住我這來。”
紀荷笑,“不用了。”
說話間,晃到陽台,看外麵的天光。
此時,正是接近黎明、最為黑暗的時分。
小區萬籟寂靜。
老舊路燈十來米站一個,有的燈泡半亮,有的就乾脆罷工。
不寬的過道亂糟糟的停著些私家車,白天孩童玩的健身小場地旁也塞了一輛大奔。明顯堵住路,但也沒辦法,旁邊已經沒有這輛車可停地位置……
紀荷按在玻璃上的手指倏地一重,留下一枚清晰指紋……
“對方心狠手辣,指不定要報複你,你住那裡很不安全……”手機內的聲音漸漸聽不清。
紀荷唇瓣立時顫了一下。
認出樓下奔馳的車牌號,還看清駕駛座上司機的側顏……
他,不是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