尷尬。
那天之後,半個月沒見麵。
後續往市局跑的?工作由萬妮全全代替。
不過?另一個原因?也是忙。
這場抓捕在明州引起地震性效果。當天就引發全國性輿情熱點。
回到台裡,組織寫稿、剪片、送審,每個人都忙得不可開交。
開會時爭論。
因?為在開庭定罪之前,警方是不可能透露肖為民家族式涉.黑案件的具體內容。
僅他們拍的?這些,加上紀荷之前直覺所致,提前準備和事後再次深挖的?一係列跟肖家有關的大案,相對真正內情來說,仍然隻是皮毛。
除了將籠統的?內容先行播送完畢,具體精彩絕倫的細節,一頭霧水,隻能帶猜。
一開始討論,硝煙滾滾。
頻道老大認為,該深挖肖家骨乾成員的?近十?年行動軌跡。
“和警方一樣的方法,先從一個地區近幾年的警情異常案件開始排查,能摸一個是一個。”
紀荷反對。
在頻道例會上直接嗆老虞,“這得多大工作量?據我了解,警方418專案組在正式立案前,幾十?名乾警秘密偵查近一個月才將矛頭對向肖家,我們這幫記者不剪片、播送、采訪了?”
老虞頭疼的在桌麵敲指節,“沒讓你那麼細——像肖朗義那個流量小花女友的?話題就很爆炸嘛!多找這樣的內容,以這樣的內容為主。”
流量小花隱婚生子,帶著男友的黑金進組,教唆社會不良人員毆打競爭關係女演員……
“每一條都很爆炸。同時也整治娛樂圈,把立意拔高一點!”老虞跟磕了藥似的?,“這可是我們的獨家消息,絕對不可放過!”
會議桌前其他人紛紛附和。
紀荷單手撐著自己腦袋,白眼翻了又翻,單打獨鬥的?小聲拋一句,“我倒覺得……最後藏著手.雷的小女孩很值得深挖……”
“彆——”雖然她聲音不大,但老虞跟千裡耳似的?,在首座就差跳起來。
“乾嘛……”紀荷坐在他左手邊,耳朵快炸聾,不耐煩往旁邊歪了歪,秀眉不高興的緊擰。
她現在是台裡的?收視密碼,楚河街一回來後,台長都快喊她紀姐……
老虞當然不能得罪她,暴
跳後又耐心,“這個不能報,過?不了審。”
紀荷不說話。
老虞說,“流量小花隨便怎麼報,外?頭輿論越翻天越精彩。但是那個小姑娘……”
“不就戀.童嗎。”紀荷諷笑的?一接話,“輿論能關注一個不產生任何能量的明星,為什麼不能重視下戀.童這個無法無天又極端罪惡的群體?”
王宗海死了。
他在客車上說的那些話沒錯,他有同夥,且攜帶危險品。
警方在談判專家周旋時,廢車場那邊迅速排查出爆炸性質,因?而定性,王宗海身上不可能存在大量硝酸銨。
江傾和宋競楊才得到突擊機會。
可王宗海頂多誇大,事實仍然是事實。
當晚,他和那個叫周優的?小女孩廝混,出事後一起逃跑,那姑娘完全是他的?籠中鳥,被訓得極其聽話,沒有人生觀,帶著手.雷下車,要和一群警察同歸於儘。
事後警方問她時,她說警察是壞人,王叔叔才對她好。又問到底好在哪裡,她卻又彆扭摳起手來。
可能對於一個尚未發育完全的孩子,即使王宗海甜言蜜語,他對她所做的?齷齪事,也令孩子無法違心說出,那是舒服的?……
“周優那邊你一知半解。到底這孩子從哪兒來的,父母在哪裡,甚至家鄉何地都一無所知。”老虞為難,“怎麼關注?”
“就算知道了。您會允許播放嗎?”紀荷目光如炬,盯著老頭。
老虞攤手,“幾十?年的媒體人了,你自己也在這行摸爬滾打六七年,咱們都知道,有些敏感犯罪不宜廣為宣傳。”
“這件事警方會有考量。你做新聞,先不要管太多。”
於是,沒得商量。
流量小花的新聞先拋出。
在楚河街圍剿、解救人質行動這二者輿情還未退熱時,明州台再次放出重磅炸.彈。
除了本台收視率,相關微博賬號、微信公眾號、自己平台APP,所有相關指數久高不下。
全民輿情。當之無愧。
這天。
距離紀荷發誓永不再使用某牌衛生棉條後的第十六天。
尤欣收拾東西走了。
她是沒關心過?這女人到底去哪裡,其他頻道也好,直接離開也好,都不關自己事。
不過?,尤欣卻親自找來。
眾目睽睽,抱著她自己的?行李箱,招搖過?市來到《法網》欄目組。
第一句就是。
“一定要這樣?”
“哪樣?”對方連辦公室門都沒帶,這麼明目張膽的?,紀荷也不怕。
她從電腦前回轉視線,椅子轉半圈,站起身,慵懶揉了揉酸脹的?細腰。
表情輕鬆。
尤欣滿臉肅殺,像冬天風乾的?樹皮,厲害之中透著滄桑。
“成王敗寇。你不服氣?”紀荷笑了,非常開心的?聲音。
“大家一個台,人事調動不該由一個賭約決定……這給很多人帶來麻煩……”
尤欣說的事實,她壓根兒沒想到紀荷會贏,畢竟全民輿情哪那麼容易遇,春晚還隻有一年一次呢。
紀荷卻趕上了。
她運氣真的?不錯。
但尤欣還沒反應過?來,自己手上的?事務一樁接一樁,台裡也沒有提前準備合適的?人代替她,總之,她真離開的?話,不亞於一場小地震。
事發到現在半個月,沒有人提及這件事,尤欣以為自己在台裡勢力不錯,不至於因?為一個賭約被搞走。
今天卻大跌眼鏡。
紀荷到老虞那裡主動請辭,逼的老虞沒辦法,向台長彙報這件事。
結果就是,自己現在抱著箱子,到她辦公室低聲下氣。
“你是不是搞錯軍令狀的意思?”紀荷雙臂抱胸,一點沒看出對方是來求人的,她太了解對方,求人也像是我主動和你說話,你該感恩載德。
“你不走可以。證明我輿情效果沒有達到,那就我走。”
尤欣冷笑,“你舍得走?”
“當然。”紀荷笑,“而且我走,絕對不會有……哎,他們怎麼還不來留我?這種死皮賴臉的僥幸心理。”
她表情惟妙惟肖,像在學表演。
尤欣頓時想起,自己多待的?那十五天,又氣又羞,“紀荷,你趕儘殺絕,一定要跟我結梁子。行。但下次,我絕對按死你。”
“用力點!”比放狠話,沒人有鴻升集團的紀小姐精通,她笑著,眼神示威,“小心我彈起來……撞你一跟頭。”
尤欣氣到麵容模糊,扭身,撞門離去。
紀荷放下雙臂,輕鬆朝外?麵看戲的人一笑,“趕緊回去吧,沒戲看了。”
大家在
外頭狂笑,紛紛豎大拇指給她。
紀荷是用實力說話,如果台長保尤欣,那一定不是尤欣多優秀,而是紀荷自己有夠差勁。
……
下午,請假,到外頭買了一些甜點、水果、和薯片膨化類食品。
大包小包的?,開車到溪山公墓。
溪山公墓離市區一個小時十五分?鐘。
五月日光照著發白的墓碑,整片陵園更顯寂靜、開闊。
將食物在墓碑上笑得賊開心的?那個人麵前擺開。
紀荷突然想起,少帶一瓶酒,又驅車,到底下省道旁的?小賣部買了兩瓶揚河大曲。
回來倒上。
挺抱歉的?,“地方偏僻,小超市沒什麼好酒。彆介意。”
碑上二十?多歲的?年輕女孩朝她笑。
永遠綻放笑意,永遠不凋零,好像又是一件好事似的。
紀荷垂眸,不明白自己內心怎麼會分?析出這種想法,也許是雁南在這一刻與她心靈相惜,變著法兒的闖入、安慰她?
她坐下,在邊緣台階。
“尤欣離開台裡了。”
“本來想讓她給你磕三個響頭。就放過她。”
“後來一想,這種人隻會臟了你的?地界。”
“雁南……我這兩天老想起以前我們一起自考的?事……”
還有在垃圾山,齊齊得知可以出來時,那種興奮,天下我有的?暢快。
一起做房產銷售,大冬天凍得瑟瑟發抖,擁在同一床被窩取暖的?情景。
成為記者後,一起到過的?廣西、貴州、四川、西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