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蠱(1 / 2)

蠱惑 丁律律 12293 字 10個月前

鎖上房門。

紀荷轉身。

阮姐仍舊穿著?典型的東南亞婦女服飾,長裙、上衣,頭發梳一個髻,低盤在腦後。

臉上是溫柔又怯弱的神情,麵對她質疑的眼神,吞吞吐吐。

“你……你先休息一下……”

“沒關係。孩子明天就打掉,現在不需要養。”紀荷乾脆利落,不給旁人幻想,甚至翹嘴角、無所謂的笑。

“你是不是以為,一個孩子就可以綁住我?”雙臂抱胸,站定在阮姐麵前。

看著?對方聳動的肩膀,和逐漸崩潰的哭聲,無動於衷冷聲。

“我當你像母親一樣敬重,你卻乾這種?偷雞摸狗的事?”

紀荷皺眉,“叫我怎麼相信,你是為了乾爸有外孫陪伴,才?戳破避孕套?”

紀荷搖頭,“你真沒有對我要說的?”

阮姐連連搖頭,不知是表達要說,還是不要說。

紀荷耐心等?了半晌。

對方終於從激烈的情緒中抽身,模糊著?淚眼,再次跪下。

“小姐,你不要去東南亞。”

紀荷驚詫的嗤笑一聲。

怎麼連阮姐都來製止她去東南亞?

雁北是因為看到資料,阮姐又是為什麼?

“理由。”她冷漠等?待著?。

阮姐繼續掙紮,眉頭深擰的程度看得出非常痛苦,顫聲,“我看到你找尤欣小姐……”

這話倒讓紀荷刮目相看。環抱的雙臂不由僵硬了一些,維持鎮定。

“我知道你在查什麼……你在找你母親……不要找了……她已經死了……”阮姐語出驚人。

兩兩相視。

一仆,一主,地位不對等。

因為感情上的親密,兩雙眼中的各自情感,又恰如其分的鋪展。

密密麻麻,像海水倒灌。沉重不可抑。

紀荷轉身,給自己按了一杯水,短暫震驚後,承認了對方的確不似表麵上的平凡普通。

首先,對方是喬景良身邊的人,其次從東南亞來,對鴻升的國際犯罪鏈有所接觸,極其正常。

是紀荷忽略了對阮姐的調查。

此時,坦蕩麵對,直接問,“我母親是黃嵐音嗎?”

“你母親是誰,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你和我是同鄉,我們都來自泰國華人街……”

阮姐聲音徐徐道來,認定紀荷的部分猜測。

“她和我一樣被人販子幾?經轉手,最後我幸運的遇上你乾爸,被救出來帶回中國。”

“彆冠冕堂皇了,喬景良是主謀不是嗎?”紀荷喝一口水,緩解乾燥到似開?裂的喉管,試探,“或者,連我乾爸都知道我在做什麼,隻是沒發聲,默許?”

“我不知道。”阮姐雖然跟隨喬景良多年,但無法猜測他的內心,隻是在背後,看到他對紀荷的疼愛,聯想起自己多年前的經曆,認出她可能是黃嵐音的女兒。

加上鴻升的確涉及人口販賣,在紀荷一查尤欣時,她就推測這姑娘可能另有所圖。

“那天你失蹤,尤欣和大少在客廳的話我都聽見了,她說那篇七問鴻升的稿子是你寫的……”阮姐顫聲,“我就知道……你可能為你母親報仇而來……”

當年黃嵐音所受的屈辱,罄竹難書。

在二十多年前,泰國尚未成為全球人口販賣的中轉站,是鴻升的大力發展,逐漸臭名昭著。

當今世界,人口販賣、毒品、軍.火交易並稱全球三大罪惡。

人口販賣甚至一本萬利,比後兩者更加暴利。

資本逐利,由最血腥的方式積累。

黃嵐音和阮姐都不幸的成為鴻升一開?始起步的商品,被誘拐、被交換。

“你不要去那邊……”阮姐哽咽,“我在那裡待過,不是女人能生存的地方,強.奸、販賣、毆打,甚至每天接上幾?十名客人,有的流產當天還會被拖去接客……”

“不要說了。”紀荷打斷,“謝謝你的好意。不介意你向我提供更多素材。但不可能阻止我的調查。”

“你已經懷孕了!”阮姐拿出殺手鐧,焦急,“況且你媽媽已經死了……”

意思是她做再多努力都於事無補。

阮姐隻是一個自私的個體,自己一朝得救,安安穩穩過日子,這本沒有大錯,但紀荷無法安穩。

當記者的頭兩年,她曾回家鄉調查過,那些人見她衣錦還鄉,倒也知無不言。

原來,她並不是一開?始就長在紀家,而是三歲之後才被黃嵐音從城裡帶回。

當時夫妻倆在城裡打工,道理上是可以生出她這麼一個女兒。

可奇怪在,夫妻倆在城裡窮困潦倒,回來時牽一個衣著?富貴華麗的女兒,村裡人見了都說是從外麵拐回來。

加上養父不能生育,是眾所周知的秘密。

她的來路就更加奇怪。

如果自己不是黃嵐音親生,為什麼長相氣質如出一轍?

如果是黃嵐音親生,又是和誰生的?

或許,自己是黃嵐音出軌的一個證據,無足輕重到養父都懶得計較,直接養著她,愛護她?

從頭到尾,隻是她在掙紮,自己到底從哪裡來,黃嵐音為什麼恨她入骨,這兩樣對外人而言、沒必要掙紮的瑣事?

紀荷焦躁的來回踱步。

阮姐跪著,直起大腿,像是擔心她弱不禁風,伸出兩手,對著她肚子祈禱,“你不要亂轉了……頭一個月尤其要緊……”

紀荷嘴角一抽,氣停腳步,索性眼光嚴峻盯著這女人黝黑的臉。

“告訴我,黃嵐音是不是有一位雙胞胎姐妹?”

“我不知道。”阮姐眼神怯弱,支支吾吾,“……當時除了泰國本地,還有來自緬甸、老撾的一些女孩……我認識她時,她身邊隻有她一個,而且精神狀態很不好……無法溝通。”

紀荷點點頭,繼續問,“後來她就沒有透露過,家庭情況之類?”

“好像有幾?個姐姐……”

“幾?個?”

“不清楚。”

紀荷說,“得知養育我多年的媽,受過這等?悲慘待遇,我更加要去那邊探一探究竟。”

“她不是你媽……”阮姐一聽她堅持要去,急得口不擇言。

“什麼?”紀荷詫異笑,目光審視。

阮姐簡直被逼到走投無路,不敢對視她眼睛,徑自雙手合十祈禱般顫聲,“不要去,你乾爸是無辜的,他沒有做過傷天害理事,是掛名……”

“連你也知道,我去了會和他產生對立,所以瘋了一樣阻止我,不惜做出戳破避孕套這種?偷雞摸狗的事……”

紀荷諷刺,“所以就彆為他找借口了。”

現在可以梳理出整件事的脈絡。

阮姐來自東南亞,和喬景良早年在那邊的軌跡重合。

喬景良還有一名早逝的未婚妻,和黃嵐音長相如出一轍。

那位未婚妻和黃嵐音可能是姐妹,比如雙胞胎之類。

喬景良三番兩次否認認識黃嵐音,是在躲避自己參與人口販賣的事實。

他不但認識黃嵐音,還因為沾親帶故的關係,對紀荷百般疼愛。

這就是真相。

她確實是黃嵐音所生,但生父不詳,百般追求也不會有結果。

她甚至想對阮姐發怒,怎麼可以包庇一個沾滿女人皮肉血的男人忠心耿耿……

但不可以。

再三克製,將阮姐從地上扶起,麵孔僵硬,隻堆出一點點笑,難為低聲。

“算了。既然你知道我想去調查,就彆為難我,即使你跟乾爸兜我的底,我也要去東南亞,為我媽討一個公道。”又手段高超的使用春秋筆法式口吻,迷惑阮姐,“就算一無所獲……我總算看過她的家鄉,知道我的底細是什麼樣子的,對不對?”

阮姐嘴唇微張,眼睛瞪大著?,一時弄不懂她前後情緒大相徑庭的真假。

前半段她意誌堅定、義無反顧,後半段又變成困難重重,隻要看一眼就作罷的心態。

到底哪一個是她,阮姐懵了。

紀荷歎息,往床上一靠,“你下去吧。我累了。”

阮姐停了好一會,鼓足勇氣的靠近,替她拉上被子,才?依依不舍離去。

等?人一走,紀荷就睜眼,她不敢保證阮姐會不會守口如瓶,在喬景良麵前兜她底。

但同時一個更離奇的念頭冒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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