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傾在外麵站了二十分鐘,裡麵沒動靜。
忍不住蹙眉,敲了敲內門。
繼續沒反應後,擰開門把手進去。
衛生間門關著,裡麵傳來嘩嘩搓洗的?動靜。
地麵血跡已經被擦淨。
他想幫忙沒用武之地,在外麵拿熱水壺到隔壁病房接了一壺水,放在茶幾上燒。
他不知道自己在乾什麼,但本能的做這些。
做完,雙手插口袋,在床邊站著。
大約五分鐘,門終於哢噠一聲響。
江傾抬頭。
紀荷站在那裡。
頭發因為長時間的傾身動作,軟軟的?散一些在眼角、臉頰,使得那雙猝然對上他視線的眼睛有著不可言說的風情。
她唇角翹起,“怎麼?”
江傾神色微微嚴肅,啞聲,“沒什麼。”
紀荷懷疑的?皺皺眉,心裡猜測難道是自己新發型醜?
很好。
你開始在意外表了。
她心裡發樂,意味深長看他一眼,若無其事的?將洗好的半裙用他剛才從商店裡拎來的深色塑料袋裝好。
接著,回衛生間處理地上的?水跡。
“你坐著。”男人高大的身形擠進來時,紀荷猝不及防,抬眸望他。
隻看到一個英俊的?側顏,緊接著自己就被請出來。
她站在門口。
看江傾拿過一塊毛巾,在水池和地麵擦拭。
男人乾活粗糙,一塊毛巾從上擦到下。
擦完直接扔垃圾桶裡。
她啼笑皆非。
在門口站了一瞬,回到沙發坐下。
過了一會,一道陰影立在自己麵前。
紀荷雙手托著腮,閉眼,深深垂著腦袋,兩肘支在膝頭。
大概形容萎靡。
他站了幾秒鐘,忽然伸手探她額頭,以掌背。
紀荷睜開眼,看到他近在咫尺的?一側鼓起的褲兜,綠色條紋的?布料印出指骨的形狀。
上衣下擺微微敞,隨著他的?靠近,散發著熱力。
“很冷?”聲音堪稱平淡,但聽上去就是有那麼點不一樣。
大概帶著點克製又克製失敗的火急火燎關心。
這可是江傾。
江大少爺。
剛才半蹲著擦地。收拾了她弄地亂亂的洗手台。
於是這份關心顯得尤為久違。
紀荷發暈,“嗯……”
幾不可聞的聲音一落。
肩頭瞬時落了一塊毯子。
接下來的一切都似在夢裡。
男人挺拔的?身影在屋裡有條不紊的?忙開。
先倒一盆熱水,到衛生間混合了涼的?,端到她腳下。
紀荷沒反應過來時,他以為她精神不濟,倏地伸手扣住她腳腕,男人長滿槍繭的掌心瞬時磨沸她心房。
微睜大眼,不可思議看著自己的?兩腳被從鞋子裡解放,按進了熱乎乎的水裡。
紀荷眼眶酸澀。
看他樣子,一時沒看清。
“燙嗎?”他問。
紀荷搖頭。
江傾起身,在她對麵的床沿坐下,“冷了告訴我。”
他們在一起的三個月裡,來過兩次例假。
那時候是初夏,她每晚手腳冰涼到像鐵。
那時候他會不知疲倦的摟她,一整夜不變換姿勢。第二天早上起來,胳膊都廢掉。
現在,依稀有當時的一些本能。
主動燒好熱水,擔心她在裡麵涼水碰太久而急於進去解決,還有什麼……
江傾記不太準確。
他從小就沒在意過這方麵,母親早逝,磕磕跘跘,才喜歡過紀荷一個人。
這輩子,所有關於女人的?經驗都在她身上。
以後也不會有機會,了解其他女人。
他笑了。
紀荷趴在膝頭,聽到上方動靜,一時也五味雜陳,忽而輕輕質疑,“這什麼盆?”
江傾笑意微滯,眼睛魅力深情,“我的?臉盆。”
她點點頭,表示滿意。
江傾笑,拿了一塊毛巾給她,紀荷不抬頭,他朝她剪得短而俏皮的頭發上晃過,聲音夾笑,“洗臉巾,給?你擦,行嗎?”
“行。”紀荷不客氣。
江傾微眯笑眸,蹲下身,將毛巾給她。
紀荷始終趴在自己膝頭,等江傾一蹲下,就猛然的發現,她在哭。
淚水一顆顆滴進盆中,暈開一朵朵水花。
“紀荷……”江傾聲音發啞。
紀荷抬淚眸看他,嘴角弧度很美,“不好意思……我被感動了。”
這句話不亞於淩遲。
江傾眼底神采迅速墜落,一雙劍眉深擰,十分抱歉,“對不起……”
紀荷搖頭,眼淚卻凶猛。
不忍心告訴他,過去的三年自己如何的?艱苦。
她常常找那些喪夫的?遺孀聊天,或者是正常家庭的警嫂做調查,她發現自己成了最偉大但又?不願成為的那類女人。
像沈局的?太太,像許多普通但不平凡在背後默默支持丈夫事業的?女人。
不願驚動他,自己為他自殺過。
不願告訴,自己破碎過又?重新粘合起。
強悍到自己覺得過去的傷無足輕重。
她緩過來了。
所向披靡。
喜極而泣。
江傾不懂她,他隻是深深內疚,一遍一遍叫她名字。
紀荷主動,“不想擁抱我嗎?”
“……”江傾的眼角一瞬間就紅了。
一秒,兩秒……
第三秒,他的?懷抱就襲來。
紀荷深深回摟,又?蹙眉,倏地輕推他,“壓到刀口……”
仿佛是夢。
誰都不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