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蠱(2 / 2)

蠱惑 丁律律 19479 字 11個月前

看上去更像過敏紅腫了一塊。

她唇淡淡揚起,直視著周開陽的視線,“所以買下醫院啊。至於大股東不?小心在視察病案房的時候弄丟一份原屬於本人的病曆……是無心之過嘛……”

她笑出來,非常調皮的音調。

眼神和緩,看著他震驚的臉色,雲淡風輕從圈椅內起身。

周開陽閉了閉眼,壓抑的說,“我都不認識你了……”

紀荷和他站得很近,柔聲,“因為在你心裡,我還?是那個身心不?能自我控製的人。”

“又有幾?個人能控製自己的身心?”周開陽挫敗的睜眼看她。

她非常適合短發,每當一寸寸的長長時,就是每一寸寸的變化,像一種新生,這麼隨著頭發的長度而長了出來。

他突然一喜,聲音不可抑製的揚,“難道你不?愛他了?你想開了,所以不在乎他無縫進?入下一段感情……”

“我愛。”紀荷毫不?猶豫的打斷。

周開陽的喜氣迅速散去,變成迷茫。

“我愛他,一輩子隻夠愛他一個。”

“那為什麼……”

“之前太痛了。”紀荷心有餘悸,後怕笑,“現在任何情況都抵不上當?時的痛。”

“……”

“我這輩子最不?需要?的就是他的內疚。銷毀這些,就是讓他永遠不?會知道,我曾那麼失敗、軟弱過。”

“為什麼?”周開陽還是問為什麼,“你為他差點沒命……他連愧疚都沒有就奔赴新感情……”

“為什麼要?他愧疚?他心平氣和我就心平氣和。”

“……”

“同樣,希望你相信我的是,也許到某一天,我老年癡呆跟他提起,自己沒有背叛過他,一直深愛他,等待到心靈壞死、不?知道活著有什麼意義,這樣的愛過他……我那時候一定是笑著講出來的,哪怕癡呆,我仍然向他傳遞的是樂觀向上的我。”

紀荷聲音潺潺的像流水,明亮的眼睛就是一雙活力之泉,笑著,“而曾經嚇壞過孩子,在浴缸失敗、懦弱的我……”舉起那隻曾經的罪證之手,自信,“已被毀屍滅跡。”

“他真的配不?上你……”周開陽為她此刻的綻放深深震撼、深深愛慕,也深深、永遠的痛心,這樣浴血重生過的女人,不?屬於自己。

紀荷笑,“他配得上任何人。我愛他,也希望他幸福,這種放下、來去自由,是真的很快樂。開陽,你該為我高興,我從那場痛不?欲生裡活過來了。”

周開陽說,“我發現,我也配不?上你,不?止他,是任何人都配不?上,你如此美好、強大,閃閃發光。”

見過她的悲慘與凋零,才會震撼她此刻的雲淡風輕、愛去自由。

周開陽突然慶幸,這樣的紀荷,江傾也沒有看到啊,她不止處理疤痕,手起刀落到連當?時搶救的醫院都買下,怪不得最近一直哭窮,拚命工作賺錢。

周開陽啞口無言的失笑,為她高興,為她痛。

同時覺得江傾活該,他恐怕要?永遠的失去她。

即使自己也沒有得到,但他比江傾多見識了更豐富的紀荷。

算一種贏。

雨越下越大,兩人下樓,周開陽氣勢衝衝帶來的文件夾被扔進?了垃圾桶。

雖然紀荷覺得將照片扔掉是個沒禮貌的事,但處置權在周開陽,屬於他的東西,他怎麼處置都沒有問題。

周開陽沒有留下吃飯,下了樓就決然離去。

孩子們在遊戲室聽到他聲音,喊他,他也沒理。

紀荷望著白色林肯在大雨中離去,歎息回身。

阮姐從遊戲房抱著念念出來,突然說,“這丫頭發高燒了。”

紀荷一摸額頭滾燙,小姑娘眼皮虛弱的垂著,臉蛋通紅,小嘴唇也像塗了胭脂。

“給我。”紀荷接過人,讓阮姐弄退燒藥過來。

念念不?肯喝,灑了一次,才被紀荷嚴厲著,喂了隨她體重的劑量。

接下來就是等退燒。

物理降溫,觀察孩子精神。

雨聲隆隆,外麵一片黑布隆冬,路燈的光都似乎要被澆滅。

家裡隻有兩個大人,小保姆是本地人,今天請假回家辦事。

屋漏偏逢連夜雨。

一個小時後燒沒退,念念還?嘔吐起來,紀荷擺在地上的手機,直接被丫頭的嘔吐物泡發,搶救出來後奄奄一息,沒挺過三秒,嘩一聲,徹底黑屏。

她的臉色就跟外麵的天一樣黑。

阮姐又急又笑。

紀荷不由分說換了衣服,帶好必要?物品,將女兒一抱,讓阮姐撐傘送她們到車邊。

“我跟你一起去吧!”阮姐擔心的要?命,這趟念念發燒不同以往,以前都是喂了藥就退,就算發上幾?天都沒關係,能退就行,而不?能退的顯然就麻煩了。

保姆又不?在,年年身邊又不?能離人。

“你在家裡守著,彆把年年搞成交叉感染了。”紀荷將女兒塞在自己奧迪轎車的後座,綁在安全座椅上,頭上貼著退熱貼的小姑娘,一臉皺巴巴的表情,哼唧著。

紀荷關上門,讓阮姐回家帶好年年,自己驅車,使出47棟大門,往最近的醫院開去。

這一路上,水漫金山。

阮姐不?放心打來電話,讓她通知孩子爸爸,畢竟在醫院她一個人也搞不?定。

紀荷說知道了,她會打的。

當?時是晚間七點半,按晴天來說,這會正是餐後散步的悠閒時間,離真正進入睡眠還?早。

紀荷仍然決定到了醫院再通知他,反正他在市區,如果參加彆人婚禮,也差不多?忙完了。

於是單獨開車駛到快進?市區時,突然哐當?一聲,悶音沉重,跟老牛噴水似的,紀荷隻覺得臀下一顫,再本能一腳油門,聽到噗通連響,心裡慘叫著完了完了完了……

車子泡水了——

她當下都喊不?出來聲音,不?可思議、不?想接受、但事實給她一巴掌,就是車子泡水了,再怎麼操作,無濟於事。

“念念……念念?”哭笑不?得撤下安全帶,爬到後座抱女兒,小姑娘身上滾燙,唯一慶幸的是精神可以,問媽媽怎麼了。

紀荷說,“咱們泡水了。”

小丫頭立即眉一皺:“我不?要?喝水水……不要?喝水水……”

發燒時紀荷給她喂了很多?水讓她排毒,這會兒聞水色變。

紀荷心疼又覺得搞笑,悲慘至極的用小雨披將女兒包起來,自己背好包、拿好傘,推門,冒雨從水裡淌過,渾身幾乎在下車的一瞬間就濕透,那水漫至她膝下,委實嚇人。

狼狽淌了一段距離,旁邊是個公交站台,勉強避雨。

紀荷抱著孩子躲進底下,從包裡翻手機打給江傾,她的手機在念念的嘔吐物中犧牲,現在用的從前舊的,幸好號碼銘記於心,撥過去。

響了大概三秒,那頭接起,一聲“怎麼”疑問句式,好像心有靈犀她們母女落難似的。

紀荷哭笑不?得,風雨咆哮中,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再強大的女強人又怎樣,還?是有搞不?定的時候。

聲音激動,混著雨勢像是在咆哮一樣,“趕緊過來——”

又怕他聽不清,緊接著喊,“念念生病了——我們在萬達西濱湖公交站台——我車泡水了——”

很好,三件事交代的詳細、且輕重按順序排列。

那頭連喘氣的停頓都沒有,一句“等著”,噗通一聲結束通話。

手機趕緊塞回包裡時,紀荷才意識到,剛才那聲噗通不?是和江傾的通話結束聲,而是又一輛低底盤的小轎車不?幸犧牲在她車後的三米之處。

“真笨啊——”紀荷本來蹲在地上,這時候看熱鬨抱著念念站起,向著十幾?米外的自己車位置,大喊,“趕緊下車啊彆打火了——”

雨天泡水最忌諱來第二腳油門,可惜自己無後悔藥吃,那輛小白車蠢到冒煙,一腳一腳地踩,紀荷抱著念念走了一半過去,才將那女司機喊下來。

雨鋪天蓋地,三個女人狼狽躲進公交站台。

那名女司機哭到找不著北,一會兒打給保險公司,一會兒打119,一會兒自己老公,從頭到尾就在打電話……

念念被像隻小團子壓在紀荷胸前,倒是安靜。

紀荷也挺安靜的,半蹲在地上,一會兒看看十米外自己的奧迪,一會兒看看自己女兒紅通通的臉。

內心劈裡啪啦哭啊——

這輛奧迪不?便宜,七十多?萬,平時阮姐用來帶娃出門和買菜之類,自己常開的是輛法拉利,但隻能自己開,帶不了孩子,出門也是靠這輛奧迪。

現在完了,這一泡,車絕對沒用了。

完了,完了。

喬景良留給她的家產全敗完了。

不?,是變成一家剛起步的公司和一間完全不懂如何經營的破醫院——

紀荷欲哭無淚,再低頭看看女兒生病的小臉蛋,一時打擊更大,蹲在地上,老半天任風吹雨打,黯然不動。

“姐妹,你車也泡啦——”那名女司機哭完,實在沒辦法不?接受現實,就唉聲歎氣的找上紀荷抒發悲痛,畢竟同是天涯淪落人。

紀荷“嗯”或點點頭回應——實在悲痛到講不?出話。

人家女司機還有老公頂著,自己可是孤家寡人啊,和江傾離婚,鳳凰城幾千萬的房子,他出了百分之九十房款,卻一毛錢沒找她要?,她反還厚顏無恥將他房子拿去銀行抵押——

負債累累。

“彆難過,事情發生了,咱們頂多把車拖走,賣給彆人算了。”女司機安慰,“我剛才打電話給4S店,他們可以回收我的車子!”

紀荷勉為其難笑。

女司機又聊,“你也在等老公?”雨勢狂作,全市遭殃,救援遲緩,保險公司和4S店也夠嗆,這時候隻有先?找自己男人,後續怎麼處理全得他們弄。

女司機想的理所當?然。

紀荷差點笑出來,不?想承認這種糟糕關頭女人最先?想到的是男人,但事實就是如此。

她同樣打電話給前夫,無奈笑回人家,“等前夫。”

“前夫啊!”女司機聊不?完的話,“那他不?會罵你了,我家那位剛剛電話裡嘮嘮叨叨,氣得我頭疼,立即叫他十分鐘內趕到!”

又說,“真羨慕你,有孩子就能指揮前夫,我家那位,仿佛是我祖宗,我他媽氣死了……我的車呦……”

說到底還?是心疼車,大幾十萬呢,誰不?心疼,心情難免抑鬱。

紀荷感同身受,雙重悲劇,“我的念念……”真心疼紅了眼,低頭親孩子可憐的燙紅小臉蛋。

這時候雨更大起來,那個勢頭仿佛公交站台馬上也要?遭殃。

紀荷剛才下車就已經打電話給朋友,讓他們幫忙把車子拖走,繼續泡下去,她怕車會浮起來。

那個位置是過彎位置,視線盲區,實在不能怪她們女人。

設計不?合理,得到市政投訴,媽的。

這麼氣恨著,她和女司機就一齊等在廊下,數過路的一共遭殃了多?少?車輛。

大概遇難到第四輛車時,突然一輛白色越野駛來,那暴雨視線不清的景象裡,車頭歡樂女神的車標閃閃發光,是輛勞斯勞斯庫裡南——

“太酷了——”女司機尖叫。

庫裡南號稱地表最貴SUV,牛氣衝天,平時走在路上一般小車全都靠邊站,怕磕著碰著賠不?起,這會兒暴雨如注,庫裡南壓彎時,激起的水柱噴射,那些水裡泡著的小車全都哈喇子直流的看著這位地表最貴SUV大哥,輕而易舉的過了彎。

前頭明明可以開,大哥卻突地停下,明目張膽在路中央,開著前後大燈,駕駛座門自動大開。

一個穿正裝的英俊男人,從車門內側,按下一把傘,猛地撐開,直直往公交站台來。

紀荷一怔,眼睛眨了兩下,可算看到自己救星來了——

江傾穿的衣服和照片裡的如出一轍,深色西褲被雨水浸濕漆黑一片,辨不清真實色,法式禮服襯衫,袖口拿袖扣規規矩矩扣著,白皙的整體色像一塊玉,發著光的走來。

“念念,爸爸來了!”紀荷低頭喊女兒,小丫頭可憐啊,一聽爸爸兩個字,“哇”地一聲長哭出來。

閉著眼,哭到天昏地暗。

明明不舒服,卻不在媽媽麵前鬨,乖巧到令人心痛。

紀荷難受,說著對不起,早該叫爸爸了,念念聽不清,這雨大,鋪天蓋地。

終於男人來到母女二人麵前,紀荷蹲麻的腿勉強站起,要?將人交給他,江傾猛地一扯,她和念念就一齊進?了他傘下。

她濕透的身體,和他滾燙乾燥的胸膛一碰,紀荷立時軟了下,就很神奇的啥也不?想管了,精疲力竭,孩子到了他手裡,她想當甩手掌櫃離開,江傾卻不放,一手抱孩子和撐傘,一手攬她肩,快速往庫裡南移動。

紀荷低頭看腳下,水已經淹到公交站台,她短裙和涼鞋的搭檔實屬絕配,江傾就麻煩了,皮鞋和褲腿全濕,兩人像打架一樣,跑過雨水,衝進了車。

“你車裡有沒有衣服?”江傾把念念安頓好,找了塊大毛巾給她,緊繃著聲問。

“有……”紀荷後知後覺把車鑰匙掏給他,“但是沒有你的……”

“管好你自己。”江傾睨了眼她淋得亂七八糟的身體,這五個字不?知是責難還是無可奈何,熱燙的掌心離開她膝頭,撐傘向後走去。

紀荷一時擔心,扒車窗往後看,看他涉水到了她車邊,根本用不上鑰匙,後備箱一拉就開,提了袋子立即往回撤。

此時,老天爺已然發瘋,滯留在站台的女司機叫苦不迭,打電話狂罵:“幾?個十分鐘了還?不?來!人家前夫都比你快嗚嗚嗚……”

前夫立馬上了車,將袋子丟進後座。

紀荷抱著念念,實在無心思顧自己,兩人一路無言,徑直往最近的醫院奔去。

作者有話要說:本來要寫到醫院兩人的糖,腰實在痛,對不住了,先更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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