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些日子他都沒回過侯府,也未再提起那夜的事,儼然已不再執著於表妹,可他心中終究是有些不放心,怕二哥欺負表妹
。
顧碩被昭兒扯著離開,用過午膳後的靜安堂逐漸靜下來,顧書瑤和容溫兩個人一左一右靠在老夫人跟前,顧慕就坐在一旁垂眸品茶,他不言語,坐在那裡很安靜,日光打在他俊朗的眉眼上,頗為溫潤。
顧書瑤與容溫給老夫人也染了指甲,祖孫都樂嗬著,老夫人一邊聽顧書瑤小嘴叭叭的說個不停,一邊抬眸看了坐在那裡的顧慕一眼,她清了清嗓子,喚他:“觀南。”
顧慕聞言對著老夫人頷首,一副穩重溫潤認真悉聽的謙謹神色,老夫人一時被他這副神態整的不知該如何點他了,隻隨意道:“聽聞陛下同意了你上書的新法,你這段日子忙,也正是用人的時候,多提點些你的兄弟。”
顧慕頷首:“聽祖母的。”
老夫人眼角餘光看了下容溫,又對他道:“待阿梵和言鬆成了婚,日後,阿梵就是你的妹妹,你作為他們二人的兄長,更應該有做兄長的樣子。”
顧慕神色不變,依舊是謙謹溫潤的神態,對老夫人道:“祖母多慮,我昨日便與陛下說起過,言鬆做事穩重,德州的公務辦的亦不錯,陛下已讓他跟在祁將軍身邊做事。”
他這般言說,老夫人滿意的點頭:“兄弟之間,本就該如此。”
老夫人的指甲染好了,不遠處的古槐樹下顧碩帶著幾個孩子在那處玩,也不知為何,昭兒與顧書凡動了手腳,兩個年紀相差五六歲的孩子打了起來,顧碩將他們給拉扯開,結果昭兒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顧書凡見他哭,上去直接用手將昭兒的嘴給捂住,顧碩一邊拉扯一邊訓斥,引得這邊也聽的清楚,顧書瑤愛看熱鬨,也知她哥哥適才說了違心話,心裡不知憋著什麼壞呢,她不想再待在這裡了,起身提著裙據就跑了過去。
顧慕起身,向老夫人這邊走近了幾步,對老夫人道:“我來侯府時,給祖母帶了幾壺我自己釀的菊花酒,裡麵加了些安神的藥材,倒是忘在了馬車裡,不如讓表妹隨我去取來。”
他神色平和,話語淡然,甚至看都不看容溫一眼,老夫人近來確實有些難以安眠,她看了眼一旁的容溫,清了清嗓子道:“也好,阿梵去與你二表哥把菊花酒取來罷。”
容溫點頭:“好。”
她如此乖順的應下,老夫人又深深的將她看了一眼,前些日子還隻是性子沉悶,這會兒倒是更為沒了心氣,也不知這幾日她將自己關在淨音院裡都是怎麼過來的。
容溫與顧慕一同走在侯府的石子小道上,如今已入了秋,路兩邊的石榴樹都長了花苞,好似隨時會綻放,容溫隻垂眸認真看著眼前的路,真如老夫人所說,她不再像隻心氣高傲的狐狸,而像隻乖順的貓,亦或是被人折了翅膀的鳥雀。
顧慕側首看著她清瘦的臉頰,神色凝重,冷白指節在腰間的鶴紋白玉處輕撫,直至走出恒遠侯府的正門,他也未有言語。
雲燭坐在馬車上看到他家公子走過來,上前行了禮,隨後在看到容溫時,利索的進馬車提了兩壺菊花酒,手中又拿了隻方方正正的古檀木盒,向
來一張‘死人臉’的人頭一回對容溫喚了句:“表姑娘。”
早在容溫落水後,老夫人不準顧慕回侯府,淨思和雲燭卻是可以回的,當時淨思心中愧疚得不行,夜間做夢都是容溫在船上喚他的名字,他就讓雲燭陪著他來找容溫,給容溫帶了好些吃食,又在長安街上用他的月例給容溫買了好些有意思的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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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溫都沒要,不理他們。
她那會兒心中悶著與蘇盈之間的事,又落了水,性子沉悶,不理顧慕,自也不理淨思與雲燭,如今,容溫看著雲燭對她見禮,對他淺淺笑了下。
顧慕從雲燭手中接過那隻足夠容溫抱在懷中拿著的古檀木盒子,修長指節打開鎖扣,遞在容溫麵前,繼那夜在淨音院後,第一次開口對容溫說話:“安川行剛入翰林院,找不來你要的東西,他求到了我那裡,”顧慕垂眸看了眼:“當年溫家謀逆之罪的卷宗全在這裡了,你皆可拿去,若有疑問,也可來找我。”
他觀著容溫的眉眼,安川行來找他時,以他對容溫的了解,以為她是想要做些什麼,可今兒見到她後,她的眉眼間沒有半分驕傲與執拗,顧慕便也明了,容溫尚且陷在痛苦中未走出來,安川行的心思昭然若揭。
是他想為溫家翻案,也還安家的清白。
他以容溫為由求到他那裡。
顧慕這般說,容溫心裡也明了,她早幾日去見安川行時,確實問了他許多當年的事,安川行所知也不多,隻是她並未找安川行要當年的卷宗,也更想不到,安川行求到了顧慕那裡。
容溫從顧慕手中接過來,嗓音溫和的說道:“謝二表哥。”她將古檀木盒子合上,乖乖的抱在懷中,又要去接雲燭手中提著的酒,顧慕輕笑:“你一人怎拿得了,我送你回淨音院。”
他話落,淨思急忙躲的遠遠的,還給雲燭遞了個眼神。
古檀木盒子裡放了滿滿的卷宗,確實很沉,容溫對他頷首,隨後將古檀木盒遞給他:“你拿這個吧,我來提酒。”她抱不動,也沒那個心思逞強。
顧慕從她手中接過,對正欲躲去一旁的雲燭吩咐了幾句,容溫已經朝著侯府走了,沒聽見他說的是什麼,待顧慕提著古檀木盒走至她身旁,容溫問他:“溫家是有冤屈,還是受人陷害?”
祖母告訴她,這些事已經不重要了,都過去了,而現在,安川行卻想讓顧慕去插手這件事,想來沒那麼簡單,這個問題,也再沒有人比顧慕更為清楚了。
顧慕並不避諱她的疑問,直言道:“是受人陷害,不過,也不全是冤屈。”他側首看著容溫:“卷宗上記載的都是當年審查此案的錄供與大理寺的結案,你可在這上麵將當年之事了解清楚。”
他言儘於此,並未多說。
容溫對他應了聲,心中思緒有些繁亂。
或許這一切都與平江王有關,安川行告訴她,平江王傾慕母親,在母親與父親成親前,就不止一次的當眾說過要求娶,隻是那會兒母親已與父親定了親,就算他是皇子也不能胡作非為。
而蘇
盈那天說她的父親或許是平江王,也是因為平江王曾在一次醉酒後將母親強行帶到了他的府上,並且第二日外祖父告到先帝那裡,母親才回了家,而母親生她時,又是早產,才會讓人有諸多猜疑。
她又問顧慕:“受人陷害——是平江王嗎?”
顧慕腳下步子放慢了些許,觀著容溫單薄的背影,神色凝重,先帝極為寵愛平江王,對他做的事甚是放縱,陷害溫家的是平江王,也是先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帝王生了疑心,何須證據,顧慕寬慰她:“阿梵,不要被過往之事困住,有我在。”
他話落,容溫並未去看他,隻是將腳下步子加快了些。
她思緒有些重,沒瞧見不遠處石榴樹旁站著的人,還是顧碩先喚了她:“表妹。”
容溫回過神來,抬眸輕應了聲。
隨後,顧碩的目光落在顧慕身上,神色複雜的喚了聲:“二哥。”
他上前接過顧慕手中提著的古檀木盒子,語氣有些沉:“不勞煩二哥跑一趟了,給我吧。”他去接,顧慕也鬆了手,腳下步子頓住,看著顧碩和容溫並肩而行向著淨音院走去。
顧慕神色依舊淡漠,如藐淡世間萬物,深井無波般的眼眸始終落在那抹清瘦的身影上,這會兒日光已不再強烈,已然是入了秋,剛要綻放的石榴花在風中搖曳,不遠處的兩道身影相挨的很近,若不是容溫手中提著酒,顧碩定然會牽起她的手。
顧碩一手提著古檀木盒子,另一隻手突然抬起落在容溫發間,將她垂落在耳邊的青絲撫至身後,隨後,顧碩似是也看到了她耳廓處的那顆小痣,指腹輕顫,終是沒有撫上去,隻開口與容溫說著話。
顧慕長身玉立站在那裡,淨思本是來找他有事要回稟,在看到他家公子眉眼間的凜冽後,又默默的退了回去。
已有些日子了,他也看不懂他家公子是如何想的,表姑娘跟三公子都已經定了情了,公子還整日裡不是忙公務就是待在府上的,難道真的放棄表姑娘了?
他之前不信,這會兒瞧著,更是打死他都不信公子這是放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