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溫輕輕‘哦’了聲,想起昨夜陸硯在糕點鋪子前與她說過的話,烏黑睫羽輕動??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隨後朝著不遠處的祁秉處看了眼:“二表哥打算如何處置他?”她話落,淨思就走上前遞給容溫一封書信,指著祁秉道:“表姑娘,那個人從懷裡掏出來的。”
容溫遲疑片刻,從淨思手中接過來,在看到書信上的‘吾女容溫親啟’幾字時,容溫下意識咬住了唇,祁秉竟是真的拿來了父親的書信。
父親知她在恒遠侯府,若是念她,應會直接寄信到侯府,而此刻,他讓祁秉遞來書信。
容溫不禁皺了皺眉。
顧慕上了容溫的馬車,車輪轆轆向著中書令府行去,容溫安靜的坐著,一直低垂著眼眸,也不打開書信去看,隻在手中攥著。
默了片刻,顧慕與她道:“或許你父親真的有事找你,打開看看。”他嗓音平和,與適才對祁秉時全然不同,帶著些許的寬慰。
容溫抬眸與他相視,她適才垂眸的這一會兒,心裡已將這十七年來容肅山陪伴過她的每一個畫麵都在腦中回想了一遍。
作為一個父親來說,容肅山對她,算不上疼愛,可相比於蘇盈來說,容肅山待她又是很好的,無數個被蘇盈冷落偷偷難過的時候,都是容肅山在一旁寬慰她。
蘇盈離開容家後,容肅山未娶續妻的那幾年裡,待她也很不錯,隻是後來,他娶了續妻,有了他們的孩子,對她逐漸冷落了些。
以至於到最後,他竟是放任續妻給容溫定下祁家那門親事,當時容溫從揚州離開時,心裡是很怨恨他的,如今,卻是說不出是何種情緒。
容溫對顧慕頷首,將手中的書信打開來,容肅山的工整楷體赫然紙上,她的字便是父親教的,她記得很清楚父親的字跡,書信的前半段是對她的一些問候,隨後便說起了‘正事’。
祁秉是揚州城裡出了名的紈絝子弟,因著揚州常有倭寇,大胤朝雖是重文輕武,可在揚州城,武將卻極為受人敬重,而祁秉與安撫使司同知家的三公子交好,在揚州城裡越發的肆無忌憚,不止去花樓尋樂子,還對良家女子動了心思。
他們仗勢欺人,鬨出了人命,知府大人大怒,將安撫使司同知家的三公子押進大獄,讓他招出同謀。
這般紈絝子弟品性本劣,卻極為講義氣,三公子一人擔了責,並未招出其他人來。
可這件事在揚州城鬨的很大,知府大人不願輕易結案,命人嚴查,祁秉得知消息後,偷偷的從揚州跑來了上京城他母親的遠房親戚家。
而且,在來上京城前他求到了他姑母那裡,他姑母又向來疼他,知上京城顧家的權勢威嚴,便讓容肅山給容溫寫了封信,若她可以求顧家幫祁秉解決了此事,日後再不會提她從揚州逃婚的事。
容肅山書信裡的話語說的含蓄,不過就是這麼個意思,容溫看完,直接將書信一下又一下的撕碎放在了小幾上。
在未打開書信前,她心裡還在擔憂,若是父親與她說了許多念她的話,她又該
如何是好,其實,很快就要立冬,她來上京城已近一年時日,雖是在揚州生活的並不舒心,畢竟是她自幼長大的家,她是有些想念那裡的。
這會兒看完了書信,心中反倒是平靜了許多。
顧慕給她添了杯茶,遞在她麵前,問她:“若容肅山有所求,你又覺得尚可幫他,便與我說。”
容溫接過他遞來的杯盞用了口茶,搖頭道:“不用。”待她將手中杯盞再放回小幾上時,抬眸間,卻是看到顧慕修長指節間正在擺弄一串玉珠。
瞧著樣式與色澤應是女子之物。
容溫眼睫微動,抿了抿唇,昨夜她在萱陽公主的腰間也見過一串玉珠,因著是夜間,又在拂金帳門前,燭火炫麗,她瞧不清是何顏色,不過,與顧慕手中的這串應是一樣的。
他說他進宮去見了萱陽公主,想來是她剛從他的木蓮院離開他就去了,那,這串玉珠是萱陽公主送給他的?
應是了。
顧慕見她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玉珠處,冷白指節微頓,抬手遞給她,開口道:“時下女子都喜在腰間佩戴這個。”
容溫輕疑了聲,隨後搖頭道:“既是萱陽公主送給二表哥的,怎能再給我。”她默了默:“我隻是看上一眼,並不喜歡。”
馬車內靜了一瞬。
顧慕骨節分明的手也在容溫身前停住,隨後,他極自然的又收回在身前,繼續在手中擺弄著一顆顆透亮的玉珠。
雖然他未有言語,容溫卻覺得他身上透出的氣息變得溫和了些許,與適才不同,她眼眸中帶著些許不解看了他一眼。
顧慕神色平和,說道:“既是她送與我的,是不該再給你。”他垂眸觀著容溫的神色,她秀麗的眉有微微的蹙緊,烏黑的睫羽顫了一下又一下。
本是放在腿上的手被她收進了寬大衣袖中,似是在掩飾著什麼。
昨夜裡萱陽拉住他的衣袖,而她未有絲毫不悅,甚至與太子去了一旁,留他和萱陽在一處而讓他心中生出的無奈與不悅瞬時之間,如清風吹薄霧,不見了。
這是顧慕從未有過的情緒,昨夜裡來的很快,今日一直未散,就連用早膳時他都怕他會對她表現出來,而影響了她的心情並未與她一同用早膳。
而此刻,不過她的一句話,這些細小著微的舉動,就讓他壓在心間的這些情緒全然不見,顧慕在心中不禁覺得有些可笑。
而他又抑製不住的受這股由心底滋生出來的欣喜所控,溫聲與她道:“若我收了她的東西讓你心中不悅,我可再還給她。”
他眸光深邃,一直落在容溫一張略施粉黛的清秀嬌靨上,心底的某種思緒瘋漲,明明從前他是見不得她不開心的,此時,她的情緒越重,他心底越是生出歡喜。
容溫抬眸與他相視:“二表哥既是收了人家的東西,豈有再還回去的道理,我沒有不悅,”她頓了頓:“二表哥不必顧慮我。”
容溫說出口的這些話雖不全是真心,卻也作不得假,尤其是在昨夜陸硯與她說過那些話後
,她就更不在意了。
可聽在顧慕耳中,似是她的不悅更為明顯了。
他神色舒展,嗓音噙了笑意,與容溫解釋:“日後都不會了,不會見她,更不會收任何彆的女子給的物件。”
他話說的認真,容溫下意識咬了咬唇,有些猜不明白,她都說了她沒有不悅,為何他又這般解釋?
容溫正不知如何回他的話,瞧見顧慕看向她收在袖中的手,她似乎有些猜到了。
他以為她生氣了,就連適才說的沒有不悅都是在與他慪氣?容溫無奈歎了下,她適才在想祁秉的事,所以眉眼間有些不悅,她把手收進袖中,實在是今兒出門的時候葉一忘了給她拿湯婆子,如今很快就要立冬,她的手有些冷。
容溫不再想其他的事,認真道:“二表哥誤會了,我真的沒有不悅,不過是個物件而已,沒關係的。”
她這會兒的神色,明朗而舒展,顧慕無法再自欺欺人,他嗓音不可抑製的變得沉了幾許,重複著她適才的話:“物件而已。”
容溫不想與他再說這件事了,轉了話頭提起去薈萃樓裡見平江王的事,她溫聲道:“今兒晌午表哥來府中找我,與我隨口說了句,平江王或許與匈奴早有勾結,不過他隻是猜測,待他離開後,我仔細想了一番。”
容溫說起這些事來,神色語氣皆認真:“年前我與平江王世子同坐一輛馬車時,見他時常拿起一隻木匣子翻看,是以,他死後我就把他的那隻木匣子帶了出來。”
“當時是想著,裡麵應該是些值錢的東西,那會兒葉一她們不在身邊,我想用來做盤纏護自己的,後來我看過一回,裡麵不過是些稀奇的小玩意,還有一些畫冊。表哥與我說了平江王與匈奴或許有關係後,我又讓葉一找出來看,發現匣子裡麵的東西有很多來自北疆匈奴所居之地。”
而且,她回想起那會兒在馬車上迷迷糊糊聽到的一些話,好似是有一人對平江王世子說:“咱們這都趕了一月有餘的路,若是騎上王爺的愛駒怕是三五日就能到上京城。”
那會兒,平江王世子吃了酒,隨口說著:“我父王的愛駒在整個北疆都是屈指可數,連我都沒能討來一匹,自是如飛天踏雲。”
容溫想到了這些,蜀地離北疆有上千裡之遠,平江王的愛駒怎會與北疆有關?既然平江王世子說他都沒能討來一匹,那這愛駒不是花重金買來,而是北疆匈奴所贈。
她在去見平江王之前,也有讓雲燭再去問過安川行,安川行說平江王確實有一愛駒,向來是他到哪他的愛駒就會在哪,而此次,他卻未帶來上京城。
若她沒有猜錯,她向平江王討要的生辰禮平江王既是應下了,隻剩半月有餘,他定會讓人騎著他的愛駒趕來上京城。
北疆匈奴的戰馬與大胤朝的戰馬全然不同,隻要是對馬匹品種熟悉的人一眼就能瞧出來,待他的愛駒來了上京城,他有沒有與匈奴勾結,很快便會分明。
容溫將這些都與顧慕說了,最後她道:“我本是去找了你,那會兒你書房裡有人在
,我就自己去做這件事了。”
顧慕頷首⒌⒌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並未多說,既是讓她放手去做,便不會多言,隻提醒道:“最好是讓人在百裡外就候著,平江王不會讓他的愛駒進上京城。”
容溫點頭:“我已對雲燭說過了,他會讓暗衛去做的。”
顧慕‘嗯’了聲,看著容溫,語氣不明:“那日在書房,我與你說或許可以用他對你母親的感情利用他,你尚不認可,為何今日又這般做了?”他看了眼容溫今日穿著的衣服,是她母親生前喜歡的打扮。
容溫默了片刻:“你不是與我說,‘利用’隻是一種手段,隻要所行之事非惡,便無須心中顧慮,平江王本就非善類,隻要能還溫家清白,能讓他不再禍害其他人,利用他也無可厚非。”
她話落,心中暗道:她也不是頭一回利用人了,上回帶著安川行去找他,不也利用了他,如今亦是在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