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睡一會兒吧,馬上就縫合結束了。”
伴隨著大夫的聲音,姚靜又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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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是女孩?”齊母不可置信地站在手術病房門口。
“沒錯,”小護士低頭在本子上寫了幾行字,“孩子早產,需要在保溫箱裡住一段時間——你們誰去繳費?”
“不可能啊,我們查過了的,是男孩。”齊母不肯罷休。
“B超不是百分之百準確的,”小護士抬頭看她一眼,把繳費單子往前遞了遞,“你是婆婆對吧,拿著單子去一樓大廳,直接交錢,人家會給你一個繳費憑證,到時候拿回來給我。”
齊母往後退了一步,左右看了看,裝模作樣掏了一下口袋:“出來得太急了,我沒拿錢——親家母!”
姚母從繳費單子一拿出來,立刻躲到了角落裡,此時裝作什麼也沒聽見,一轉身,下樓了。
元湛英伸手,從小護士手裡接過單子:“給我吧,我來。”
“你是她姐吧?”小護士的臉上的狐疑消失了大半,看著元湛英的穿著,立刻安心下來,囑咐道,“儘快交上,免得耽誤了接下來的治療。”
元湛英點點頭。
她下樓時,正聽見姚母在責怪姚小弟:“你姐居然是剖腹產,你也不攔著點兒!”
“大夫說剖就剖,我能怎麼辦?”姚小弟臊眉耷眼,忍不住回嘴,“就讓煤廠那個女的付錢不就行了,咱們又沒有損失。”
“怎麼沒有損失,你姐剖完,三年之內不讓要孩子,你養著她?”姚母氣得打了兒子兩下,可惜力道不重,猶如在給他的衣服拍打褶皺。
“沒那麼嚴重吧,”姚小弟嘟囔,“不讓歸不讓,到時候懷上了,醫院還能讓打掉?”
“也是。”姚母思忖半晌,點頭附和。
元湛英懶得聽這些小心思,扭頭去把錢交了,她這幾天一直隨身裝著不少錢,縫在棉衣的暗兜裡,就是怕出現今天這種突發情況。
等姚靜從手術室被推出來,直接進了單人病房,此時姚家和齊家人都沒了影子,病房裡隻剩下麻醉還沒過的產婦。元湛英掏錢給她找了個看護,轉頭回家了。
下午六點多,天已經完全暗下來了,元湛英打開車燈,在車上坐了一會兒,這才感覺出後怕來。幸虧現在路上沒什麼車,可以由著她橫衝直撞,不然要是出了事兒,怕是要後悔一輩子。
她深吸一口氣,掛上檔,慢慢鬆開離合,輕踩油門,慢慢開回了家。
林德明居然還沒有到家,整間彆墅都黑著燈,她微微皺眉,沒心思吃飯,從冰箱裡找出兩隻彆人送的鴿子,放在洗碗池化凍,隨後摸索著靠在沙發上,望著天花板發呆。
不知道過了多久,林德明腳步懸浮著開了門,看著昏暗的落地燈,他愣了一下,扯著嗓子喊:“老婆?”
元湛英的思緒被打斷,直起身子,沒過去迎接他,輕聲問:“怎麼才回來?”
林德明絲毫不在意對方的冷淡,興衝衝從懷裡掏出兩根糖葫蘆,說:“我在路上看見有賣的。”
元湛英覺得自己很好哄,立刻軟下了心腸,過去接過糖葫蘆,看上麵晶瑩剔透的糖衣。
林德明買了兩種,一種是壓扁了的扁山楂,一種是保持原樣的圓山楂,扁山楂比圓的貴一毛錢,可能是因為上麵有芝麻。
他一邊換拖鞋,一邊指著扁山楂說:“吃這個,這個沒有核。”
元湛英咬了一口,果然味道還不錯,她把木頭簽子舉到林德明嘴邊:“你也嘗一個。”
林德明從善如流地吃了,又歪頭親了親元湛英的嘴。他的嘴唇帶著外麵冷冽的寒風,卻又掛著糖葫蘆上香甜的糖霜,讓元湛英覺得像是含住了一口奶油冰棍。
兩人親了一會兒,林德明忍不住上手順著她的毛衣下圍往裡摸,撫摸她的柔軟腹部。
對方不甚積極的態度惹得男人不太高興,他道:“於金濤這件事,接下來你不用操心了,我能解決。”
元湛英心煩意亂,看他酒還沒醒的樣子,準備明天再說姚靜生孩子的事兒,她隔著毛衣按住男人的手,啞著嗓子說:“慧慧還沒有接回來。”
兩口子又換上鞋,開車去接於慧慧。
林德明喝了酒,坐在副駕駛,糖葫蘆一手一根,他自己吃一口,再喂元湛英一口,在開到小洋房之前,把扁的那根吃完了。
於慧慧聽到汽車的聲音,蹦蹦跳跳地從門口出來,看到林德明手裡的糖葫蘆,眼前一亮:“謝謝林爸爸。”
林德明揉了揉她的頭:“很快,你就可以直接叫我爸爸了。”
於慧慧沒聽懂,她稱呼林德明時在前麵加姓氏,不是疏遠的意思,單純為了區分他和於金濤而已,聽到這話,好奇地問:“那我管親爸爸叫什麼?”
——那人即將牢底坐穿,怕是你沒機會糾結叫什麼了。
林德明樂嗬嗬地想。
於慧慧沒得到答案,也不追著問,徑直吃起糖葫蘆,她嘴巴小,山楂太大,啃下來一顆後,撐得嘴巴裡鼓鼓囊囊,像一隻小倉鼠。
她費勁巴力把嘴裡的山楂咽了,說道:“林爸爸,你應該買那種扁扁的糖葫蘆,那個比較好咬。”
李玉芬此時走出來,正走到一家三口身邊。
她手裡拎著上午崩的兩袋爆米花,老兩口不吃零食,放在小洋房也是怕壞了,還不如讓於慧慧拿走。
聽到這話,她下意識以為孫女在挑剔,便開口道:“這種圓乎的最好,那種扁的都不知道是怎麼做的,我聽說還有人會光著腳丫子踩,都不知道有沒有腳氣呢,太不衛生了。”
於慧慧聽得咂舌,趕緊衝著林德明道:“林爸爸,我不要扁的了,我就愛吃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