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傷?”於慧慧歪了歪頭,滿臉疑惑。
元湛英插嘴提醒:“那天小偷進來的時候,你手是不是疼了?”
於慧慧立刻點頭,伸出肉乎乎的小手丫子給於金濤看,手掌攤平了的時候,手背上有五個小肉坑。她指著指關節說:“手疼。”
於金濤哭得鼻涕都流出來了,隨手用袖子擦了擦,摸出身旁的公文包,掏出兩份合同:“彆怕,爸給你撐腰。”
元湛英和林德明在旁邊看著,聞言對視一眼,林德明伸手把合同接過來,仔仔細細看了兩遍,衝元湛英點點頭。
於慧慧根本不知道於金濤拿出來的這幾張紙代表了什麼含義,身子扭了八個彎從對方懷裡出來,尖叫著說:“爸爸,你太臟了!怎麼能用袖子擦鼻涕!”
於金濤手足無措,愣在當場,被於慧慧拉著去水泵那裡衝洗袖子,一直濕到胳膊肘,他打了個哆嗦,擰了擰衣袖,水嘩啦啦地出來。
元湛英作為監護人,和於慧慧一起在煤廠的股權轉讓協議上簽完字,這件事才算是塵埃落定。
於金濤抱著閨女不撒手,像吸貓一樣,時不時就蹭過去吸兩口,稀罕得不行,於慧慧被他搞得炸了毛,幾次想推開卻失敗了。
元湛英懶得管父女之間門的複雜感情,從書房退出來了,林德明站在她旁邊問:“要不要我給他轟走?”
“算了,慧慧也挺想他的。”元湛英歎一口氣,搖頭拒絕了。
按照於慧慧現在的身手,按理說掙脫開於金濤的束縛,不說是小菜一點,但也是毫不費力,哪兒像現在這樣,假模假樣地抗拒,實則心裡享受得很。
於金濤豎起耳朵,試圖聽夫妻兩個是不是在說自己的壞話,什麼也沒聽見,他伸出腦袋來說:“不用把我當客人,晚上隨便吃點就行了。”
元湛英冷哼一聲,沒接話。
林德明對著他聳了聳肩,顯然對這一幕喜聞樂見。
於金濤指著這對黑心夫妻:“知不知道剛才我簽下的兩個名字,相當於劃拉了多少錢進你的口袋?幾十萬都不夠在你家吃頓飯?”
雖說錢是給於慧慧的,但孩子才四歲,監護人還不是想怎麼花就怎麼花?
元湛英揮開他的手:“我可不是你,不會貪下應該給閨女的東西。”
於金濤想起之前時常斷供的贍養費,有些心虛,餘光瞥見窗外,又挺起胸膛,指了指堆成小山的煤:“這一車煤也得百八十塊吧?換我在你家喝碗稀粥行不行?”
說起這車煤,元湛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大鼻涕流到嘴裡知道甩了,孩子死了來奶了,現在都快開春了,想起運車煤過來,怎麼不見剛入冬的時候雪中送炭啊?”
這都正月下旬了,陽曆二月底,過些日子都該十幾度了,上哪兒燒煤去?再者說,在外麵買這麼一車煤,確實貴,但於金濤開的就是煤廠,相當於無成本的東西拿來當人情了。
被人冷嘲熱諷這麼一通,於金濤繃不住了,轉頭對於慧慧說:“閨女,要不要跟爸走,明天帶你玩一整天。”
“你房子收拾完了?”元湛英雙手環胸,在旁邊涼涼地提醒。
於金濤忘了這一茬,僵硬了幾秒,改口說:“那改天吧,等一切步入正軌了,爸保證,你想去哪兒玩,咱們就去哪兒。”
“爸爸,你要好好的,彆讓彆人操心了。”於慧慧突然抬高手臂,拍了拍對方的手肘。
於金濤順勢把閨女的小手握住,揉了揉,感歎道:“放心吧,你爸我這次是真吃到教訓了,從此女人在我心裡就是這個。”
他另一隻手攥拳,隻有小拇指翹起來,跟於慧慧比劃了一下。
於慧慧噘嘴:“我也是女人。”
說罷,她大力抽回手,把於金濤拽了個趔趄。
於金濤沒想到閨女這麼大的手勁兒,穩住身子後趕緊解釋:“你是女孩。”
“那媽媽是女人。”於慧慧立刻說。
於金濤打了個哈哈,說:“要是你媽現在還在我心裡,你後爸該揍我了。”
“那奶奶也是女人。”於慧慧見他態度輕浮,又說道。
於金濤想開個玩笑,張了張嘴,又把話憋了回去,反手抽了自己一個嘴巴。他蹲下身子,平視閨女的眼睛:“確實,我剛剛不該那麼說。”
他不該看不起女人。
他生命裡遇到的每一個女人,都不是他想象中的那麼粗鄙、膚淺、虛榮,每個人都有自己細細密密的小心思和獨特的生命力,不能小覷。
在女人身上跌了大跟頭的於金濤雖然長了教訓,但嘴上還是沒個把門的,沒想到被閨女說了一頓。
他最終還是沒在林家多呆,灰溜溜地走了。
彆墅裡,一家三口吃完飯,林德明一擦嘴,神神秘秘地離開座位,穿上大衣出了門,沒過多久,人回來了,鞋子沒換直接踩進來,邁步到客廳,從大衣口袋裡拿出兩個紅包。
於慧慧正在跟歡歡玩,餘光瞥林德明的動作,瞬間門從地上爬起來,興奮地一蹦三尺高。她小跑著來到男人麵前,下意識把手伸向更厚的那一個,說:“謝謝林爸爸。”
林德明縮回手,不讓她拿,轉而把另一個薄的遞過去,說:“這個才是你的。”
於慧慧疑惑地接過來,直接拆開後把錢拽出來,一翻,一百張連號的一毛錢,是去年的十倍!
她開心地撲過去:“你真大方!”
林德明享受了閨女的誇讚,又溜溜達達去廚房找元湛英。
元湛英正在刷碗,林德明一把拽住她的手,把厚厚的紅包遞到她麵前。她立刻停止動作,把手上的泡沫衝乾淨,在圍裙上擦了擦,問:“哪兒來的?”
“過年時候有事,咱們不是沒收到拜年紅包嗎?這是他們補給你的。”林德明又把紅包往前送了送。
元湛英打開,發現裡麵最小的麵額是十塊,這麼一遝,怎麼得有幾千,當即咂舌:“這麼多?”
“這還多,”林德明輕輕哼了一聲,“這些年我媽給出去的,得是這些的十倍。”
元湛英沒接話,把紅包塞進兜裡,轉身想繼續洗完。
林德明攔住她:“待會兒我來洗,你跟我來。”
元湛英挑了挑眉,被男人拉著手拽著穿上厚重的外套,戴上圍巾手套,這才出門,一下台階就看見地上擺著兩個箱子。
林德明三步並作兩步下了台階,打開箱子,旁邊於慧慧竄出來,驚呼:“小鞭!”
這時候賣的鞭炮沒有什麼款式,大部分就是一串紅和二踢腳,為了讓小孩兒玩的儘興,一串紅都是掰開一根一根地賣,街上的小孩子拿著父親的煙,點燃一根,立刻甩出去,十分熟練。
元湛英怕危險,從來不讓於慧慧玩,此時於慧慧看見如此之多的鞭炮,像是老鼠進了油缸,興衝衝翻找著,舉起一個自己喜歡的像林德明跑過來。
林德明點燃一根煙,抽了一口,緩緩吐出煙圈,看著元湛英緊張的表情,安慰道:“過年嘛,一年就玩這麼一回。”
話音未落,他從箱子裡翻出一個小鞭,遞到元湛英手上,又仔細對準鞭炮的火線點燃,然後大喊:“扔!”
元湛英把東西扔了出去。
“啪”一聲,鞭炮炸開。
林德明看了看還在發呆的元湛英,笑著說:“新年快樂,黴運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