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達幾乎一夜不曾合眼,到了天麻麻亮,所有的糧食都已裝好,李成達的眼底蘊著血絲,隻舀起了一瓢水撲在了臉上,正值冬天,那涼水寒意刺骨,隻將李成達冰的打了個激靈,困意倒是消退了許多。
“出發!”李成達喊了個號子,身後的那些兄弟便都是高聲應了一句,幾十輛板車浩浩蕩蕩,向著豐州的方向行去。
如齊威所說,這一路都是山路,比起上次押送乾貨前往璂州時更是要辛苦許多,李成達一行人風餐露宿,山路崎嶇,時常一天下來也見不得一個人影,每日飲食也不過是隨身攜帶的一些乾糧,李成達離家時,嬌嬌為他準備了許多臘肉,都是切成一片片的,留著他帶在路上吃,李成達素來豁達,倒不會獨吃,隻拿出來與兄弟們分食,那些臘肉沒幾頓便吃完了,接下來便是啃饅頭,喝涼水,夜裡也是隨意找個避風處歇息,若是天晴還好,趕上雨雪天,那更是饑寒交迫,幾日剛走下來,大夥兒都是苦不堪言,幾個年輕些的更是免不了要抱怨,隻惹得齊威時不時的咒罵幾句,李成達平日裡雖愛說笑,可乾起活來卻是十分牢靠,一些臟活累活也都是他帶頭去乾,有時遇見些十幾歲的小兄弟,能搭把手的他也會去搭把手,時日一長,更是得了兄弟們的信服與敬重。
這一晚,一乾人押著糧食又是攀上了一座山,李成達看著兄弟們實在是沒了力氣,便是與齊威商議了幾句,帶著眾人尋到一處破廟,先是將糧食安置好,一行人方才四下裡散開,在廟裡各自歇息,未過多久便聽得呼聲震天,大夥兒都是累得很了,這破廟雖破敗,但好歹也算有個落腳的地方,一乾人都是睡得十分香甜。
薛一凡小憩了一會兒,擔心那些糧食,總歸是睡得不踏實,乾脆起身披上了衣裳,剛踏出廟門,就見門檻上坐著一道身影,他的肩頭寬闊,身形筆直,雖是一身布衣,可在月光下竟是透出了幾分難言的氣勢。
薛一凡心裡一怔,幾乎在瞬間便是認出了李成達,他默默看了他一會兒,終是向著李成達走去。
聽見身後的動靜,李成達回眸看去,見是薛一凡,遂是道了句;“薛先生。”
“成三兄弟,你咋沒去歇息?”薛一凡在李成達身邊坐下,出聲問道。
“我在這看著貨,這邊山形複雜,說不準會遇上山賊,夜裡有個人看著,多少踏實些。”
見李成達與自己想到了一處,薛一凡便是點了點頭,勸道;“你這一路花了大力氣,還是趕緊進屋眯一會兒吧。”
“沒事,小趙一會兒來換我。”李成達不以為意的笑了笑,一雙眸子在暗夜中顯得格外黑亮,仍是留意著外間的動靜。
“好,那咱們就一起守,多個人多雙眼睛。”薛一凡攏了攏衣衫,與李成達開口道。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了幾句閒話,李成達道了句;“薛先生,成三想請教您一件事。”
“成三兄弟,有話直說就是。”薛一凡的聲音十分和氣,隻讓李成達不要與自己客氣。
“這些年,一直聽說豐州那邊不太平,有農民軍作亂,可究竟是怎麼個不太平法?那些農民軍又是些什麼人?”李成達微微蹙眉,將心裡話問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