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其實不但是我們這邊……我聽說外城裡有很多馬都出現相似的症狀。”倉庫看守小心翼翼地說道,“我懷疑是什麼傳染病。您看,那邊的驢和騾子都沒問題……”
總管當機立斷:“那就趕快把它們隔離開!”
慌亂中沒人會去專門計算牲畜的數量。一隻牽引繩鬆鬆掛在臉上的驢子也沒有引起雇工們的特彆注意。
手快的雇工隻當是誰用完沒係好,飛速整理好,將其牽到另一個棚子。
馬匹是不敢用了。
就算是沒有生病的馬,一旦這種怪病帶進內城,就算他這個總管的位置一定保不住。
可每日王廷所需的蔬果都是之前計劃好的,沒有提前打招呼就斷供,他的總管之位照樣要易主……
商會總管急出一腦門的冷汗,最後隻能咬牙,親自挑出健康且麵相還不錯的騾子和驢去拉貨。
內城的守衛看看熟悉的商會總管,又看看這群不太體麵的騾子和驢,皆露出十分古怪的神色。
“外城出了一些事,您知道的,昨晚的事……”總管急忙上前,悄悄往守衛隊長手裡塞了一小袋金幣,“請您諒解一下,我們也是沒有辦法……”
守衛隊長也聽說了外城的騷動。
畢竟連大聖堂都被暴民衝破大門,消息自然會傳到王廷。
但他們也聽說了“聖水池有毒”的傳聞,且按照修士遞來的消息,大主教也生了怪病……這可不是什麼小事。
擁有“完美結界”的王都不怕彆的,就怕疫病。
王都下水道之所以會快速建成,就是因為過去城中鬨過一次大瘟疫,連帶著周邊的村落死了上萬人。
後來宮廷醫師提出很多疫病是會通過人和牲畜的體|液傳播,並用實例證實,城中的衛生問題才終於被王廷重視,從而有了如今的排水係統。
眼看著現在又有疑似瘟疫蔓延開來,夏爾托王儲立刻在昨晚緊急安排下各項部署,其中就包括要囤積一定數量的糧食。
“我會通知內城調來一些馬匹供你們使用,你把囤在商會倉庫裡的糧食都運進來……”
守衛隊長頓了頓。看看總管乞求的眼神,又暗自墊墊手裡的錢袋,最後落到那些騾子和驢的身上:“它們……真的沒染上病嗎?”
總管:“沒有、絕對沒有!”
守衛隊長還是不太放心,挑了兩隻檢查一番也沒發現什麼異常。
心中掙紮許久,最後還是向人情世故妥協,朝總管揮揮手:“那就先運進去。”
總管大鬆一口氣,連連向守衛隊長道謝,吆喝著指揮隊伍快速進入內城。
***
王都城門外,兩隊舉著不同旗幟的騎士不期而遇。
“布、布蘭克裡夫大人!”
其中一隊的領頭人看到另一隊的旗幟,立刻勒緊韁繩低頭行禮。
騎馬走在隊伍最前方、戴著頭盔的騎士也因這聲招呼緩下馬兒的腳步,看向行禮之人時動作頓了頓。
“我記得,你是亞當的副官?”他皺眉看向年輕副官的身後,聲音冷肅,“他人呢?”
感受到頭頂刺來的視線,副官弗朗茨艱難咽了下口水。
沒想到還沒進城就遇到了最棘手的人……
“萊克特大人,在這次行動中受了重傷,不方便回來複命……”他刻意含糊了用詞,“為了不讓王儲殿下著急,讓我先一步回王廷報告。”
頭盔小幅度地動了下:“重傷?嚴重到連馬都上不去了?”
副官的頭垂得更低:“是。”
對麵許久都沒傳出聲音,副官也無法透過鋼鐵製成的頭盔看到那人的表情,緊握韁繩的手都慢慢滲出冷汗。
“那就一起進城吧。”
終於,那道要將他壓倒的視線從他身上移開,戴著頭盔的騎士率先甩開韁繩,向城門奔去。
副官弗朗茨也暗暗鬆口氣,帶著自己的隊伍緩緩跟上。
但八卦是人們的天性,門第也無法阻擋人類的好奇心。
等前麵那隊騎兵跑出一段距離,弗朗茨身後再次傳來竊竊私語。
“那就是陛下的侄子,未來的喬曼公爵吧?”
“應該是……你看他劍柄上的紋章,還是王儲殿下親自授予的……”
“肅靜!”
弗朗茨回頭低斥道:“這裡已經不是外麵了,注意你們的言行!”
經他提醒,說閒話的騎士立刻坐直,再也不敢多說一句。
但也有人露出鄙夷的神色,互相交換了一個看好戲的眼神。
有前麵那位帶路,兩支隊伍很快便先後進入城門,直奔內城而去。
弗朗茨隱隱察覺到王都內的氣氛有點不對,但他馬上就要當麵對著這個國家第一尊貴的人說謊,緊張的情緒讓他本能忽略掉這些細節。
為首那個戴著頭盔的騎士也發現事情的不對勁,卻沒有減慢速度,騎馬快速通過中央大道。
內門的守衛攔住他們:“夏爾托王儲有令,即日起任何人進出內城都要出示令牌。”
“我剛從波拉利斯回來,有重要軍情要向王儲殿下稟報……”
不等弗朗茨露出放鬆的神情,為首的騎士便摘下頭盔,露出其後的真容。
大概是路上無暇打理,微長的黑色卷發被他簡單綁到腦後。
額發被汗水打濕,發絲緊緊黏在頰側,勾勒出青年棱角分明的下顎線。
“請向殿下請示,”騎士坐在高高的馬背上,視線下垂,棕黑色的眼睛裡沒有任何情緒波動,“鉑賽爾·布蘭克裡夫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