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嘉會就那樣躺著任由江斂給自己擦臉,她看著男人的臉,忽然說:“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的場景嗎。”
江斂輕哂,“怎麼不記得。”
那時祝嘉會像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女土匪一樣,忽然扯住他的領帶占便宜,讓他很是莫名。
可江斂話剛說完,床上的祝嘉會忽然又跟當初一樣,伸手輕輕拽住他的領帶,把人壓向自己。
“我騙你的,笨蛋。”祝嘉會輕輕地笑。
江斂不敢太重地壓著她,雙手撐在兩邊,“什麼?”
祝嘉會抿了抿唇,說悄悄話似的靠到他耳邊,“其實我在酒店重見你的那一次,就已經把你認出來了。”
微頓,她又偷笑地壓低聲音,”我還記得,我跟你說過要報恩。”
江斂:“……”
當初兩人提起電梯裡這件事時,祝嘉會裝作不記得江斂,讓江斂有過片刻的失落。
但竟然——
江斂摸了摸她的頭發,“那為什麼要騙我。”
祝嘉會笑了,“怕你要我報恩啊。”
床頭昏黃柔和的小燈倒映著彼此的眼神,四目對視,空氣莫名安靜下來,有情緒在悄悄流動。
祝嘉會手圈住江斂的肩膀,明明想著要怎麼將告彆的話說出口,大腦卻好像不受控製般,捋不清邏輯。
隻有身體在混亂又誠實地貼近江斂。
她眼神微動,忽地把江斂的領帶又往下拽了些,而後輕輕抬頭,主動在他唇上落下一個蜻蜓點水的吻。
幾秒的思緒空白。
江斂聲音泛起啞,“這就算報了?”
祝嘉會覺得自己在發燒,臉熱熱的,喉嚨也乾乾的。
她臉紅紅地看著江斂,大著膽子說:“你要是覺得不夠,可以再親回來。”
江斂:“……”
祝嘉會濕熱的氣息貼在臉邊打轉,那雙眼睛充滿了清澈的,迷人的欲.望,江斂對視幾秒,倏地就低頭覆了上去。
他呼吸亦是熱的,微涼的唇融進祝嘉會呼吸裡,她忍不住顫.栗。
安靜的房間像是突然被人丟了幾簇火星進來,落到地麵上,落到空氣裡,一瞬間劈裡啪啦地燃燒起來。
江斂肆無忌憚掠奪著祝嘉會呼吸的自由。
他一隻手抽走紮住她長發的頭繩,另一隻手解著自己的襯衫領口,彼此呼出的每一口空氣都在迅速升溫。
祝嘉會長發散落在深色床單上,像是瀑布一樣,柔軟又緊密地纏住江斂的理智。
江斂在首爾克製下來的衝動被再次喚起,一瞬間將他攪得翻天覆地。
不知不覺間,房裡一地淩亂。
江斂艱難抬起頭,看著眼前的女孩,喉結微微滾動,下頜線因為過度克製而變得緊繃。
他忍耐地喊祝嘉會的名字:“酒酒。”
祝嘉會抬起朦朧的眼睛,望著他,“嗯?”
“我是誰。”江斂不想不明不白地和祝嘉會發生第一次。
祝嘉會笑了笑,“江斂啊。”
“我們在做什麼。”
祝嘉會又笑了,甚至笑出了聲音,她伸出食指,沿著江斂的嘴唇下滑到喉結處,而後仰頭親了一下,用曖昧的氣聲回答了他兩個字。
江斂頭皮一麻,整個身體被祝嘉會勾到繃緊。
他抬起身,從抽屜裡拿出之前杜雪青留下的那盒小雨傘,當時覺得可笑,如今倒覺得——
老人的擔心不無道理。
情難自禁就在一瞬間,他無法控製,也不想控製。
江斂低下頭,祝嘉會很快便覺得人浮到了半空中般,輕飄飄的。
她臉色緋紅,意識混混沌沌,分不清是酒精帶來的微醺還是身體帶來的刺激,耳邊的聲音忽而消失,忽而又變得沉重有力。
鑰匙緩緩打開了欲.望的門。
交纏的手心溫度灼熱,整個房間都好像被濃烈的水汽蒸著,散發濕黏的味道。
祝嘉會一頭柔順的長發淩亂地混著薄汗,眼角有淡淡的水光,紅潤的唇在燈光下多了幾分誘人的欲色。
每一處都是讓江斂看了會難以遏製的失控程度。
太熱了,祝嘉會覺得自己快要融化了。
她想起了那晚在首爾看的煙花表演。
快速的,連續的,怦然升空的,再成片炸開。
她陷在這樣的盛宴裡,感官被無限放大,腦中浮現曾經問江斂的那個幼稚的問題。
她抱著他,再一次地問:“江斂,你相信光嗎。”
江斂沙著聲音說,“不信。”
片刻,他溫熱的氣息又落在耳畔:“可我信你。”
“……”祝嘉會被吻得有些缺氧,視線朦朧,不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
直到心臟跳得最劇烈的時候,她才聽到他停在自己耳畔說——
“你是我的光。”
頭頂的燈暈成一團模糊的白色,像湖水的漣漪,一層一層蕩開。
……這一夜並不平靜。
祝嘉會過去覺得江斂沉穩冷淡,卻沒想到在這件事上,他的難纏令人發指。
以至於後半夜祝嘉會從飄飄然到徹底酒醒。
在真實地感受著身體酸痛的感覺時,她整個人也被驚醒。
她在乾什麼……
她——
祝嘉會想開口說話,然而一張嘴便被堵了回來。
她傻了,大腦陷入一片空白。
她不是來道彆的嗎?
怎麼道彆到床上了?
他們……
祝嘉會有些懊惱,原本就已經打算離開了,結果卻喝酒誤事,越扯越亂。
她不敢看兩人的身體,還好沒過多久,江斂那邊總算偃旗息鼓,房裡回歸安靜,祝嘉會緊緊閉上眼睛裝昏睡。
江斂輕輕親了下祝嘉會的臉,叫了兩聲她的名字發現沒反應,以為她睡過去了,便獨自下了床。
又過了一會,祝嘉會感覺到江斂在為她擦拭身體,她一動不敢動地躺著,直到江斂衝了澡,再次回到床上躺下。
熄了燈,江斂很自然地把祝嘉會抱到了懷裡。
黑暗之中,祝嘉會的心臟怦怦直跳,臉頰未褪去的潮熱證明了剛剛身體經曆的一切,她沉默地睜著眼睛,頓了頓,人主動往江斂懷裡靠近了些。
“再見了,江斂。”
祝嘉會躺在他懷裡,感受他的體溫和氣息,摸著他戴在手腕上的手繩,在心裡默默說,“很抱歉打擾了你三個月的人生。”
如今道彆的話再也無法當麵說出口。
也隻能以這樣的方式,算是俗氣地為兩人這段荒謬的關係畫上句號。
祝嘉會睜著眼睛,一夜無眠,等著身邊的男人沉沉睡著後,悄悄撿起地上的衣服下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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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江斂的生物鐘讓他習慣性地在清晨七點醒來。
他意識回籠,察覺懷裡空空的,以為祝嘉會又睡到了什麼地方,伸手在床上探,卻沒有探到人。
江斂蹙眉睜開眼。
床上空蕩蕩的,房裡隻有自己。
……她這麼早起來去哪裡?
江斂坐起身,披了件睡衣也下了床。
梅姐和傭人已經在準備江斂的早餐,見自家少爺下來,和平時一樣打招呼,“少爺,早。”
江斂沒發現祝嘉會的身影,以為祝嘉會是不是又回了自己房間睡,於是又折回三樓去找。
可來到她臥室門前,門是開著的。
江斂沒來由地又冒出一絲熟悉的,不好的直覺。
他徑直推門走進去,打開燈——
看到同樣空蕩的房間,江斂心裡一沉。
他馬上又回到樓下問梅姐,“酒酒下來過沒有。”
梅姐被問得茫然,“沒有啊?這麼早她不是應該在睡覺嗎?”
“……少爺?”梅姐很慌,“怎麼了?”
江斂眸色冷了下來,像是預感到了什麼似的,站在原地半晌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