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就彆乾了。”江斂語氣極度不耐。
女主人無緣無故地走了兩次,梅姐作為家裡的首席管家,居然一次都沒察覺,實在難辭其咎。
梅姐有些慌,大腦飛速運轉,她不能說實話,但又不得不找點什麼像樣的東西說出來平息江斂的怒氣,於是想了又想,忽地想起有天祝嘉會問她房間門的事——
梅姐“啊”了一聲,做出恍然的樣子,“我想起來了。”
江斂抬起頭。
梅姐裝腔作勢,“有天祝小姐問我,是不是動過她房間門的東西。”
動她房間門的東西?
她丟了什麼東西嗎。
江斂皺了皺眉,隱隱覺得好像有什麼細節被自己忽略了,深入地去想,驀地,昨晚祝嘉會醉酒時說的一句話躍入腦海中。
當時祝嘉會問梅姐——你找到我的書沒有。
江斂以為隻是她一句醉話,可現在梅姐這麼說——
一些記憶湧進腦海,前因後果突然就好像被串聯了起來。
雖然不知道這件事和祝嘉會的離開有沒有關係,但江斂還是不動聲色地起身回了自己的臥室。
一個多月前,江斂曾經從祝嘉會房間門的書架上拿走一本書。
那段時間門,江斂正處在一種對祝嘉會極度好奇和想要了解的狀態裡,有次去她房間門找她,她人不在。
都說想要了解一個人可以先看她讀些什麼書。
當時江斂便去看了她的書架,裡麵放著的書都是她從茶室搬回來的,沒什麼固定的風格,章亂無序,唯獨一本塞在角落縫隙的,吸引了江斂的注意。
那是他們剛認識沒多久時,祝嘉會在茶室捧著與他交流了半天的歐洲中世紀曆史書。
當時祝嘉會對著他侃侃而談,說最喜歡讀這類型的曆史書。
江斂對這類的書籍不感興趣,但為了了解祝嘉會,他那天從她書架拿走了這本書,原本記得要告訴她一聲,後來工作忙,也就忘了。
這本書現在還在他床頭的櫃子裡,江斂每天睡前有空的話,會翻幾頁看一看。
江斂推開臥室的門,走到床頭,打開抽屜。
書還靜靜地躺在那。
祝嘉會是在找它嗎。
江斂拿起書,外觀上看並沒有什麼特彆之處,打開內頁——
突發奇想,江斂這次從書的後麵開始翻起,剛閃過幾頁,一張紙從裡麵掉了出來。
江斂過去一直沒察覺,這書裡竟然還夾著一張紙。
他彎腰撿起來,梅姐這時在外麵敲門說:“少爺,夫人來了,說要見您。”
江斂剛要說讓她進來,目光落到紙上的內容後,話語倏地頓在了嘴邊。
他詫異又震驚地看著上麵的文字,每個字明明都認識,組合在一起卻好像都變成了陌生的句子。
——《合作協議》
江斂甚至都沒有細看中間門的內容,便看到落款處祝嘉會和杜雪青的簽名。
他的心臟忽然猛烈跳動起來。
“甲方邀請乙方”
“戀愛導師”
“合作時間門為3個月”
“一旦甲方之子開竅動了戀愛腦”
“不包任何售後”
“不負任何責任”
……
一字一句,都像一把鋒利的刀刃深深紮在江斂心口。
江斂站在床頭,捏著紙張的手青筋暴露,氣血止不住地往上翻湧。
這頁紙上的每個字,每句話,對他來說都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他在乾什麼。
他這幾個月都在乾什麼。
彆人的試驗品?還是調教對象?
一些畫麵在江斂麵前急速閃現——
怪不得,自己表現出對祝嘉會的喜歡後,她反而畏縮逃避。
怪不得,她之前悄無聲息地去了韓國。
甚至就連那天梅姐在家脫口而出的那聲祝老師也有了清晰的解釋。
原來所有人都知道這是一場遊戲。
隻有他蒙在鼓裡,對她熱烈地付出真心?
“咚咚”——
杜雪青在門外敲了兩聲門,走進來,麵色有些焦急,“阿斂,酒酒走了是嗎?”
江斂背對著她,胸口不斷起伏著,好半晌,他才轉過來,冷眼看著杜雪青:
“你很意外嗎。”
杜雪青覺得兒子情緒不對,張了張嘴,“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
江斂反問杜雪青,一步步朝她走過去,把合同紙甩在她眼前,譏諷地問:
“難道她不是你找來的人,難道不是你們一直在玩弄我,難道不是合作時間門到了,她遵守合約離開?”
江斂一聲高過一聲,語氣帶著憤怒至極的顫抖。
杜雪青震驚地看著他手上的合同,嘴囁喏了兩下,說不出話。
這一上午對杜雪青來說也是措手不及。
早上醒來便看到了祝嘉會留下的消息,再打電話去已經聯係不上,怕江斂這邊胡思亂想,想馬上趕過來安撫,卻怎麼都沒想到祝嘉會把這頁紙留了下來,並且被江斂發現。
這完全在她的計劃之外。
杜雪青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但還是努力安撫江斂,“不是這樣的,雖然,雖然我和酒酒一開始是簽了那樣的協議,但媽媽隻是想多個人愛你,關心你,讓你的世界不再那麼孤單。”
“所以就用這樣的方式?”
江斂很少這樣動怒,“你到現在還是把我當成機器對不對?哪怕是婚姻這樣的大事上,你也還是要操控我的情感嗎?”
“你安排的人可以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你們甚至可以把我寫在這樣可笑的合同裡?!”
江斂憤怒地撕碎了手裡的合同,紙屑撒了滿地。
杜雪青:“……”
杜雪青怔怔地看著自己的兒子,又的確無言以對。
她不得不承認,最初和祝嘉會的確源於一場合作,可她隻是希望借此撮合兩個年輕人,希望他們假戲真做,促成一段良緣。
明明之前都發展得好好的,杜雪青不明白祝嘉會為什麼突然走了,徹底聯係不上不說,現在江斂還發現了他們過家家般的合作協議。
杜雪青垂下眸,母子間門的隔閡原本就深,因為祝嘉會的到來好不容易緩和了些,現在這麼一鬨,隻會更加惡劣。
杜雪青知道再多解釋也是枉然,她從包裡拿出一張信封,試圖緩和兒子的情緒,“這裡麵是酒酒家的住址,你如果想找她問清楚,去就是了。”
“問清楚?”江斂諷刺地笑了,“還有什麼好問的。”
江斂想過無數種祝嘉會離開的原因,卻怎麼都沒想過,她的離開是因為他的動心。
他可笑地動心了,玩家完成任務離開,遊戲結束。
不包售後。
不負責。
她竟然可以在彼此那樣動情後依然走得那麼乾脆。
江斂沒有去看那封信封,徑直從杜雪青身邊走出去,幾步後他停下,落下的語氣仿佛回到了最初那個涼薄的,沒有任何溫度的聲音:
“她最好彆再出現在我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