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崇凜心神微動。
岑霽卻沉浸在賀總這句話的喜悅中。
對打工人而言,不用來公司打卡是件多幸福的事情。
這意味著即便偶爾摸一下魚也不會被發現,而且可以出行自由。
然而人類的悲喜並不相通。
林喬喬等人聽說岑霽接下來一段時間不會常來公司,一個個叫苦連天。
兩位實習生更是不用說。
雷軒和冉瑤來公司實習快兩個月了。
這兩個月裡,辦公室氛圍和諧友善,工作內容雖然常常充滿了挑戰,但有前輩們的耐心指導,兩人上手很快,完成得都很不錯。
除此之外,還經常會有岑助理的美食投喂。
對兩個人來說,這段實習時光非常美好。
他們是為數不多的,沒有被社會毒打,不會有“上班如上墳”的痛苦感覺,反而會每天新鮮感十足,期待滿滿。
然而現在,兩人美好的實習生活被打破。
薛副組長重新分配工作,岑助理不在的這段時間,由岑助理平時負責的一些賀總日常相關工作將會交給他們來做。
冉瑤和雷軒才被林喬喬嚇過,知道賀總之於生活上的細節龜毛到可怕。
現在聽到這項工作分配,彷如天降驚雷,還恰好劈到他們頭頂。
岑霽望著眼前清一色的苦瓜臉,哭笑不得:“我隻是外派一段時間,又不是離職了,你們至於這樣愁眉苦臉嗎?”
“你不懂。”林喬喬歎氣,“你不在公司,意味著以後我們沒了緩衝帶,直接對接西伯利亞酷寒地。”
旁邊一向高冷的艾嘉點了點頭,難得和林喬喬意見統一。
岑霽:“……”
有這麼恐怖嗎?
他把兩個實習生叫過來,向兩人交代賀總相關細節。
特彆是衝泡咖啡。
“這裡注意,注水間隔時間是45秒,千萬不要記錯了。”
“時刻留意電子秤上的計量克數和注水幅度,保證萃取出咖啡的香氣。”
“還有水溫,是92度,也不要弄錯。”
冉瑤和雷軒忙不迭拿筆記下。
冉瑤悄悄吐了吐舌頭,難怪前輩們說助理工作不好做,在岑助理來之前很少能有實習生堅持下去,連煮個咖啡都這麼麻煩。
確保兩人記住所有細節,岑霽這才放下心來。
自己做的時候沒什麼感覺,一步一步教兩位實習生,才發現賀總這人確實難搞。
也不知道未來什麼樣的伴侶能受得了和這樣麻煩的男人在一起。
交代完這些,岑霽按照賀總說的,直接驅車前往主宅。
賀雲翊在後山一處溪流前建了個工作室。
岑霽此前幫忙搬過一次繪畫用的顏料,去過那裡。
是一座漂亮的木屋。
花枝纏繞,門前溪水潺潺,蟲鳴鳥語,像世外桃源。
不過讓岑霽費解的是。
像賀二少爺這種身份地位的人,想要辦畫展,大可以找專業人士籌辦,為什麼要找自己這個門外漢。
但既然賀總
發了話,他還是儘職儘責,積極組建團隊,聯係場地,申報審批,甚至還聯係了媒體做宣發。
一通忙活下來,倒也有條不紊,像模像樣。
這天下午,岑霽去找賀雲翊確認展出畫作。
來到溪邊木屋,他看到賀雲翊正在門前的草坪上支了畫板寫生。
入了秋的天,陽光格外剔透明亮。
遠處山林被紅楓、黃櫨還有鵝掌楸染成五彩斑斕的顏色,像一幅美麗的油畫。
賀雲翊與木屋被絢爛的山林和陽光環抱。
他坐在輪椅上提筆畫畫,可他比畫板上的風景更美麗生動。
岑霽走過去。
賀雲翊看到他來,精致的眉眼揚起,牽動著左側一顆淺淺的淚痣,讓他一張臉看起來更加昳麗。
“小岑哥,你來了?”
他似乎心情很不錯,說話的語調都是歡快的。
岑霽記得不久前他還是一副鬱鬱寡歡的樣子,滿眼籠著憂鬱。
但這段時間,不知道是不是不用再擔心自己會被送走,在賀家眾人心中的位置也並沒有發生改變,他眼裡的愁緒散去,連過於蒼白的臉都添了血色,紅潤許多。
岑霽點點頭:“我來找您確認展出畫作。”
賀雲翊驅動著輪椅帶岑霽進木屋。
屋子裡擺了許多賀雲翊的畫。
光線很好,花房裡的雛菊和蟹爪蘭開得繁盛。
各種漂亮的花朵和畫架上的畫作交相輝映,是視覺上的享受。
賀雲翊轉頭問岑霽:“小岑哥覺得哪些適合展示?”
岑霽沒想到賀雲翊會問他。
他不懂藝術作品欣賞,隻能從畫麵上大膽的用色和天馬行空的想象一窺創作者獨特迷離的內心世界。
岑霽如實回答:“就我個人直觀感受而言,每一幅都很合適,不過最終還是由二少爺定奪。”
賀雲翊沒有再問。
可從唇角上揚的弧度能夠看出,他的心情好像更愉悅了。
賀雲翊選了幾幅畫,到最後,有一幅人像圖,他卻斂起笑意,凝眉望了很久。
岑霽問他:“怎麼了,這幅畫有什麼問題嗎?”
賀雲翊輕聲歎氣:“我不太滿意。”
岑霽便看向那幅畫,是一個綠衣女子在溪邊采擷的畫麵。
配色明麗,背景雖然有些抽象,像旋渦,還帶著一絲詭譎荒誕,但從客觀角度而言,是好看的。
他想說,挺好的。
下一秒,賀雲翊將畫撕碎。
岑霽話語在喉嚨哽住。
賀二少爺的心思和行為總是這麼讓人出乎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