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明烈半天反應過來岑助理說的自己恢複正常是什麼意思。
臉上的表情更加窘迫。
他原本是想像大哥那樣, 表現出一個成熟男人穩重內斂的樣子,沒想到到了岑助理這裡,成了自己不太正常。
他剛才表現得有那麼差勁嗎?
賀明烈一時有些喪氣。
可比起喪氣, 他心裡現在更多的是擔憂和心疼的情緒。
畢竟他從來沒看到岑助理對人這麼冰冷以及生氣的一麵。
賀明烈舌頭有些打結:“你不是說有事嗎, 要去哪裡,我讓人送你?”
“不用, 我自己開車過來的。”岑霽看了眼時間, 被這麼一耽擱, 時間浪費了差不多十分鐘。
賀明烈就沒堅持:“那行,你自己路上注意安全。”
他頓了頓, 豎起眉頭,掙紮了許久在腦海裡組織語言。
“那種渣男你不要讓他影響你的心情, 就當剛才不小心踩到了一坨……垃圾,彆讓他臟了你的鞋子, 不值得。”
“不會的。”岑霽意外賀三少爺居然也會安慰人,雖然語氣有些笨拙, 可能看出來心意是好的。
他眼裡漾起笑意:“我先走了, 今天謝謝你請我吃飯,還有,”
岑霽想起什麼似的,走了幾步轉過頭:“你還是像你原來的樣子比較好。”
張揚是張揚了些, 可比起突然僵硬著一張臉裝深沉, 賀明烈還是原本的樣子看著習慣。
他剛才那樣太可怕了。
就是不明白他為什麼要裝深沉。
賀明烈聽到這句話身體一僵。
下一秒, 臉上像是被炮火轟過, 一下子炸開了。
好丟人!
比岑助理誤以為他身體不舒服還尷尬丟人。
但心裡又有一絲甜甜的喜悅是怎麼回事?
岑助理說他原本的樣子比較好。
就是說,即使沒辦法像大哥那樣,他也並不是一點魅力都沒有不是嗎?
上了車, 岑霽打開音樂,挑了首旋律輕快,讓人感到輕鬆愉悅的歌曲。
雖然賀明烈剛才說了,不要讓垃圾影響自己的心情,他自己也是這樣想的,可心緒還是難免受到波動。
岑霽知道,在大家眼中,自己是個脾氣特彆好的人。
他生於夏天,是水象星座。
從小到大,聰明歸聰明,性格卻一直有些溫吞慢熱,不怎麼容易生氣。
媽媽說他小時候是彆人要捏他的臉頰,都會主動湊上去讓彆人捏的。
與之相反的是大他四歲的姐姐,風風火火,像小辣椒,是他們那一片的孩子王。
因為有姐姐在,從上幼兒園到高中,沒人敢欺負他。
所以回想過往,他的人生順風順水,一點波折都沒有,除了是書中背景板這樣的設定,岑霽覺得更多的還是因為他的家人。
爸爸媽媽給了他溫暖的港灣,姐姐像一位女戰士,身披鎧甲,揮著劍哼哧哼哧砍掉了他前方所有的荊棘。
本來一切都很和諧美滿。
直到姐姐畢業後和大學時期談了很久的戀愛對象結婚。
裴逸那個時候真的是所有人眼裡的完美好男人,對姐姐好,對爸媽好,對自己也很好。
完美騙過了所有人。
可婚後沒多久,就像換了一個人一樣。
先是態度變得冷淡,經常半夜才回家。
接著在姐姐懷孕期間被抓到疑似出軌,問他是怎麼一回事時說是懷孕的人敏感多疑,不肯承認。
等找到證據甩到他臉上,裴逸見再也無法掩藏,乾脆撕破臉,指責姐姐太過強勢,讓他壓力大,喘不過氣。
當天姐姐情緒波動過大,羊水破裂進了醫院,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念念和爍爍比預產期早了一個月出生。
之後姐姐抑鬱了很長時間,曾經那麼耀眼,像太陽一樣光芒萬丈的女人,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當中。
爸爸媽媽特彆心疼,寸步不離每晚守在她的床邊。
而自己也打了平生第一場架。
等姐姐情緒穩一點,二話不說提了離婚。
爸媽強勢爭來兩個孩子的撫養權,不準裴逸再踏進他們家門半步。
裴逸後來不死心鬨過幾次,在自己的威脅下,他才不敢再過來。
隻偶爾有個陌生的號碼發過來短信,問可不可以見爍爍念念一麵,岑霽隻瞥一眼,就拉黑了號碼。
之後就沒有裴逸的消息了。
這樣也好,他們家的生活恢複了正常。
姐姐之後恢複自信,重新搞起了事業。
他們給了念念和爍爍足夠多的愛,兩個小朋友健康快樂成長,不怎麼念叨自己的爸爸。
就是沒想到平靜生活過了這麼久,今天竟然讓岑霽再度遇見了這個人。
曾經把他們家攪得昏天暗地,給姐姐帶來巨大傷害的男人。
岑霽歎一口氣,儘量讓自己忘記剛才不愉快的事情。
同時也希望經過自己提醒,那位女士可以識清裴逸的真麵目,不要受到蒙騙。
伴隨著輕快的音樂,岑霽逐漸舒緩了自己的心情。
很快,他到達了和賀雲翊約定的地點——國際藝術博覽中心。
把車停進去,岑霽等候在場外,沒等幾分鐘,賀雲翊就來了。
依舊是上次來自己家那輛專門為他設計的方便輪椅上下出入的車輛,隻不過這次,他沒有讓人攙扶,而是自己從車上下來。
撐一支杖柄雕刻有鍍金繁複花紋的黑漆手杖,在太陽光線的照射下,閃動著優雅韞斂的光芒。
穿著他每次正式出門喜歡的白色西裝,這次搭了黑色的襯衣。
相比於上次的純白天使降臨,他今天給人的氣質要和以往不同一些。
有一點冷鷙攝人,尤其是隻看側臉不笑的時候。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頭發比之前長長了一截,在背後用精致的發帶束起。
像從城堡走出來的貴族王子。
而等他視線望過來,看到自己,琥珀色的眼眸泛動起瀲灩的笑意。
霎時間,周身像是有萬千明豔的花朵綻放。
光芒晃刺人眼。
岑霽心想,剛才應該就是自己的錯覺。
賀雲翊還是那個像天使降臨一樣的賀雲翊。
“小岑哥。”他衝自己喊了一聲,然後撐著手杖朝自己走來。
劉管家跟在後麵:“二少爺,您慢一點。”
可是並沒有喊住。
“小岑哥,你等很久了嗎?對不起,剛才走過一段路有些堵,耽誤了幾分鐘。”
賀雲翊在岑霽麵前站定,正好逆著光,光芒從他身後傾瀉下來,更晃人眼睛了。
岑霽搖了搖頭:“沒有,我也是剛到。”
說完,補充一句:“您今天的氣色很不錯。”
“是嗎?”賀雲翊對這樣的話顯然很受用,比稱讚他天資聰穎,是天才畫家更迎合他的心意。
“我的腿也比之前好了很多,小岑哥你看,我可以短暫不依靠輪椅了。”
他說著,在岑霽麵前輕快轉了個身。
白色的燕尾服衣擺蹁躚,手杖飾有繁複花紋的杖柄在他的動作下也折射出不同角度的光芒。
他比剛才在陽光下站定的時候更像天使了。
“真為您高興。”岑霽由衷發出祝願,“相信以後會越來越好的。”
“是呢。”賀雲翊收下這句祝福,一如初見小岑哥時他對自己說的“雲銷雨霽,你的腿會好起來”的話。
因為這句話,他有了正視自己腿部的勇氣。
又因為眼前這個人,他破敗腐朽的人生開出了絢爛的花。
生命有了追逐向上的渴望。
“要進去嗎?時間不早了。”岑霽看了看時間,提醒道。
“嗯,進去。我太高興了,一時忘了時間。”賀雲翊很久沒有看到小岑哥了,每次隻能在聊天軟件上和他互發信息。
上次的視頻通話雖然能夠看到對方的臉,可框定在小小的屏幕裡還是遠遠不夠。
尤其當時小岑哥的身邊還有陸野,之後還被明烈打斷。
今天不一樣,他終於可以單獨和小岑哥在一起了。
這個拍賣會的入館要求很高,不會有人輕易進去打擾他們。
明烈聽劉管家說一早就在鏡子前收拾自己,好像出去見什麼人,要和部門的同事聚餐。
一時半會兒應該不會回來。
那就更不會有人打擾他們的獨處時光了。
賀雲翊心情很是愉悅。
準備拍下那顆寶石後請小岑哥吃個浪漫的燭光晚餐。
等寶石製成好胸針,他再找個機會把它送給小岑哥。
小岑哥一定會很喜歡吧。
這樣在心裡計劃著,賀雲翊眼裡泛動的笑意更濃,昳麗的臉色更加豔麗。
岑霽能明顯感受到賀雲翊今天的心情格外愉悅,和以往每次都不一樣。
劉管家在這時問:“要帶輪椅進去嗎?”
賀雲翊拒絕:“不,我今天要全程用自己的腿行走。”
這麼具有紀念意義的珍貴場合,他要在小岑哥麵前留下自己最完美的一麵。
岑霽不知道他這個心思。
隻以為他是不願意在人多的場合讓自己看起來另類。
岑霽跟著賀雲翊往展廳走去,在前排的VIP位置落座。
今天這場拍賣會十分盛大。
剛才停車的時候岑霽就發現了,周圍停的全都是豪車,還隱隱看到幾個平時在電視上才能看到的電影明星的麵孔。
岑霽無意間聽到他們交談的聲音,有一位先生也是衝著這顆稀有的藍寶石來的,要送給即將訂婚的未婚妻。
聽他的語氣,對這顆藍寶石勢在必得。
不止他,還有其他幾位寶石收藏者很感興趣。
岑霽已經預想到時候競爭有多激烈。
果然,到了五點。
那顆全世界僅有三顆,市麵上隻流出一顆的藍寶石一經展出,底下就湧出一陣不小的騷動。
許多道灼熱的視線彙聚到了台上。
其中,那位要送未婚妻的男士好巧不巧,就坐在他們身後。
因為極其稀有珍貴,這顆寶石的起拍價格就很高。
起拍價是5000萬。
拍賣官報出價格後,立刻就有人舉牌:“5200萬。”
“我出5500萬。”
“6000萬。”
“6300萬。”
“8000萬。”
眼看著短短幾分鐘,寶石就被拍到了很高的價格,已經直逼一個億了。
岑霽看一眼身旁的賀雲翊。
鎏金色的燈光下,賀雲翊的側臉被鍍上一層暖金的光暈。
他目光注視著台上,臉上的表情雲淡風輕。
似乎並沒有要出價的意思。
岑霽感到奇怪。
賀雲翊不是很喜歡這顆藍鑽嗎?怎麼到現在一點動靜都沒有。
“小岑哥,你在看我嗎?”忽然,對方偏過頭,衝他笑了笑。
與此同時,一個讓人嘩然的價格叫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