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詞比農村這個詞要美好很多。”
“哪個?”
“田園。”
田園,嚴磊咀嚼這個日常不太用的詞,細細品味。
“這個詞聽著就不太對,它失去了樸素的本質。”
喬薇卻說:“如果你說的樸素本質,是指貧窮、勞苦、悲慘,那這種本質不要也罷。”
“窮是一種現象,一種客觀情況,但絕不是目標。”
“我們社會主義國家,現在和西方國家相比,的確還貧窮。但這是因為我們經曆了長達百年的積貧積弱,才剛起步,而西方強盜已經掠奪了上百年。”
“我們社會主義國家,最終一定能全麵消除貧困,把大馬路修到每一個村子的村口,讓每個孩子都能免費接受至少九年的學校教育,讓老百姓都看得起病吃得起飯。讓所有的農村都變成田園。”
嚴磊結婚數年,第一次在妻子的眼睛裡看到如此堅定的目光。
她似乎對她描述的未來深信不疑。
嚴磊一直覺得她小資產階級思想嚴重,現在他才發現他錯了。她對祖國的信仰之堅定,決不輸給他。
嚴磊欣慰極了。
作為男人,他其實可以包容妻子很多與他衝突的地方。
但是作為堅定的共產主義戰士,配偶思想落後、覺悟低會真的讓他感到失望和痛苦。
“好,你想弄就弄。”他同意了喬薇的方案。
但他退後幾步到院子裡,叉腰抬頭看看整座房子。
“這可是個大工程,你乾不了,單靠我也不行。這必須得找行家裡手。”
“啊,自己弄不了嗎?”剛剛高屋建瓴、微言大義的人陷入了自己的知識盲區,“就,跟刷牆一樣,每天弄一點不行嗎?”
“不行。”嚴磊說,“糊上去的是泥,乾了才是你想要的那種黃色的土。這麼大麵積,不一次弄完,有的地方乾透了有的地方才剛弄,時間久了就會裂。”
“明白了。”喬薇也不糾結,痛快地說,“那上哪去找人?”
“我去吧。找個附近的公社,公社都有自己的泥瓦隊伍。弄土坯房,城裡的泥瓦工反而不行,得找鄉裡的。”
“但現在不行,雙搶了。過幾天要萬一下大雨,部隊官兵都得派出去給老鄉幫忙。”
“等雙搶完了,農閒時候,我給你找人。”
喬薇卻問:“你會不會覺得麻煩啊?”
因為屋裡刷大白隻讓他幫忙挪了挪家具,其他都是喬薇自己做的。成本也低。
但外牆這麼一搞,不用想也知道成本會高起來。不再是家裡DIY,變成大工程了。
嚴磊說:“麻不麻煩我來操心,你與其操心這個,不如想想,人家問你好好的鎮上房子乾嘛要糊上黃土,該怎麼回答。”
喬薇笑得狡黠:“家裡老婆孩子怕冷嘛,給牆加厚保溫。糊土坯比彆的方式省錢。”
“編的好。”嚴磊誇她,“我差點就信了。”
喬薇哈哈大笑。
笑完又說:“管彆人怎麼猜,我的田園審美在現在是無敵的。誰敢不誇我一句艱苦樸素,作風感人。”
嚴磊想起她那套土布衣褲,樸素得讓趙團長都擔心是不是家裡經濟上遇到困難了。沒人想得到是因為她覺得那樣是好看。
一想到這個,嚴磊都忍不住笑起來。
隻有嚴湘問:“爸爸,雞肉好了嗎?”
可太香了,他一直在流口水。
“我瞅瞅,嗯,差不多了,等爸爸給你貼幾個貼餅子。”嚴磊喊,“喬薇——,喬薇——”
喬薇跟進廚房:“怎麼了?”
嚴磊盛了一碗雞肉雞湯:“給老趙家送一碗去,你去我去?”
喬薇眼露困惑。
嚴磊頓了頓,解釋:“村裡都是這樣的,吃好東西的時候,裝一碗給家裡親戚或者關係好的鄰居。”
他的老家和趙團長老家在同一個地區,習俗是一樣的。
“關係要走動,不走動,哪怕住得近,人也遠了。”他說。
喬薇這才被激活了以前拒絕這種事的記憶。
城市裡生態不一樣,沒有這種規矩。喬薇薇也討厭跟這些人過於親密。
嚴磊其實一直都希望自己的配偶不說八麵玲瓏,但至少能和戰友、鄰居和睦相處。可惜一直他都失望。
本來都死心了,可現在,他心裡悄悄地又有了期望。
“明白了,我去吧。”喬薇歡快地說。
雖然沒經曆過,但對她來說這是很有煙火氣的傳統風俗。這本身就是“田園”的一部分。
喬薇接受度良好。
“我也去。”嚴湘跟著湊過來。
於是,喬薇帶著嚴湘,端著一碗雞肉往趙團長家去。
真有意思。
更有意思的是,到趙團長家一看——
趙家全體成員,除去五妮兒之外,所有人,包括軍子和林夕夕,集體動員,全家上陣,正在熱火朝天地給自己家裡刷大白呢。
喬薇看得直樂。
她喊了一嗓子:“嫂子——”
我來分享好吃的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