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來了快半個小時。
樓延打算把柳樹村看完再回去,走著走著,樓延竟然找到了一片墳地。
墳地上雜草密密麻麻,在模糊不清的雨霧之中,看起來就像是晃來晃去的人影。
樓延提高警惕,慢慢地在墳地裡麵移動。突然,他聽到了遠方隱隱約約傳來的哭聲。
哭的人似乎是個男人,邊哭邊悲痛地喊著:“嗚嗚嗚爹……嗚嗚嗚娘……”
樓延悄無聲息地借助柳樹的遮掩走過去一看,就見一個身形發胖,長相憨厚,看著三十多歲的禿頭男人抱著兩瓶酒正頹廢地靠在一個墓碑上喝著,他喝得滿臉通紅,嗚嗚咽咽,一副好不痛苦的模樣。
樓延觀察了他一會兒,這可是他在柳樹村閒逛時見到的第一個人,他膽子很大地走了過去,“兄弟,你在哭什麼?”
禿頭男人抱著酒瓶半睡半醒地哭著,似乎沒聽見樓延的話。樓延踢了踢這個人的腿,這個人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蹭”地一下直起身,看到樓延就慘叫一聲,手腳並用地爬起來就要跑:“啊啊啊鬼啊!”
樓延一把抓住他,差點被這個人身上的酒臭味給熏吐了,“站住,我他媽是人。”
禿頭男人不聽,還是哇哇大叫著要逃,樓延直接一腿掃過去,乾淨利落地讓禿頭男人摔了個狗吃屎。然後蹲在旁邊,用膝蓋狠狠壓住這個男人的背部,厲聲質問:“你為什麼見我就喊鬼?你見過鬼?”
他的力氣很大,壓得禿頭男就像是個翻了殼的烏龜,根本沒法逃。但似乎經過這麼一下,也讓禿頭男人認清樓延不是鬼了,掙紮也慢慢減弱了下來,禿頭男虛弱地道:“大哥,你能不能先放開我?你快要把我壓死了。”
樓延俊眉微微一挑,收了一點力度,但還是沒有放開他:“我問你答。你叫什麼,是柳樹村的人嗎?”
禿頭男老老實實地道:“我叫劉康,是柳樹村的人。”
樓延問:“其他人不都是去樹田裡救樹了嗎?怎麼就你在墳地裡哭。”
這個問題不知道哪裡戳中了劉康的傷心事,劉康又嗚嗚地哭了起來,一把鼻涕一把淚,“我爹娘死了,我怎麼就不能來墳地裡哭墳了?”
樓延眼睛一眯,“你爸媽是什麼時候死的?”
劉康道:“大前天……”
大前頭,也就是三天前,正是樓延他們在新聞上看到柳樹村發生化學汙染的前一天。
樓延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劉康,發現劉康雖然是個又高又壯的胖漢子,但力氣卻小得有點不對勁,就算是剛剛極力掙紮時也沒有路好修的力氣大。
劉康滿身沾著都是泥,背後還有很多草根,渾身的味更是發臭。樓延又去看劉康剛剛丟出去的啤酒瓶,在墳墓旁邊看到更多的空啤酒瓶和一些零食塑料袋。
如果是孝順父母的孩子,那肯定不會把這些東西隨意扔在父母墳前。但如果不是孝順孩子,這個人也不至於哭得那麼慘。
樓延若有所思道:“你在你父母墳前待多久了?”
劉康打了一個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算上今天,已經是第四個白天了。”
樓延驚訝,“晚上也在這裡睡?”
劉康默默點了點頭。
樓延放開了他,劉康有氣無力地從地上爬了起來,他的臉色發黃,手腳發虛,明顯這幾天也折騰得不清。
樓延雙臂環起,神色淡淡氣勢卻很足:“你為什麼孤身一人在墳地裡待了那麼久?”
劉康眼神發飄,不敢看樓延,嘴裡逞能地道:“我我我,我舍不得我爹娘不行嗎?!”
樓延嗬嗬一笑,冷酷無情地道:“你剛剛見到我的第一反應就是喊著有鬼然後屁滾尿流想逃,從這個反應就能看出你不是什麼膽子大的人,膽子不大的你竟然能在墳地裡住上這麼久,肯定有不得不這麼做的原因。而這個原因,就是讓你看到我後第一反應以為我是鬼的原因吧。”
劉康目瞪口呆,愣愣看了樓延一會兒,最終頹廢地低頭道:“我不敢回去,隻敢待在這裡。”
樓延走到劉康父母墳前,邊觀察著這兩座墳邊問道:“為什麼?”
這墳確實是新墳,但奇怪的是墳前的墓碑上卻是一片空白,根本就沒有刻上一個字。而這個墳包也比其他的墳包要矮小得多,似乎……裡麵並沒有埋葬什麼人一樣。
樓延心裡咯噔一下,餘光瞥向劉康,全身肌肉看似放鬆,實則已經繃緊到隨時可以一躍而起。
這個劉康,難道也是詭異?
但餘光掃過去後,樓延就發現劉康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竟然一直在扭著脖子盯著他看。
“因為我的家裡,”劉康幽幽地盯著樓延道,“正有一對假父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