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灰的人慢悠悠地晃著搖椅,打了個哈欠,沒精打采地道:“顯而易見。”
“那你就是灰伯爵了,”樓延屈指輕輕敲了敲櫃台,同樣帶著笑意,用開玩笑的語氣試探道,“有客人來了,你不和客人介紹介紹你的店嗎?其實我很好奇,我為什麼會看到你的店?”
灰伯爵又晃了兩下躺椅,才沒精打采地拿開了臉上的禮帽站起了身,姿態雖然優雅但不掩懶惰地手拿禮帽放在胸口行了一個紳士禮。
他長得很英俊,有著一雙有如最碧綠的湖水一般的綠眼睛,本該像流淌著碎光一般漂亮,但可惜的是這雙眼睛底下一片烏青,雙眼裡是沒睡醒的死氣沉沉,整個人透著一股半死不活的氣質。
但比他的眼睛更讓樓延注意的是灰伯爵一頭好似銀光劃過的銀發。
那是和傅雪舟的頭發顏色一模一樣的銀發。
樓延三輩子的記憶裡從來沒有見到過第二個和傅雪舟有一樣銀發的人,他忍不住看了灰伯爵的頭發一眼又一眼。
灰伯爵耷拉著眼皮,慢吞吞地道:“客人能看到我的店,那就代表你手裡一定有來到我店裡的名片。而能找到我的卡片,就代表著你與我的店有緣。”
樓延:“有緣?”
灰伯爵的目光在樓延身上轉了幾圈,有氣無力地點點頭,又示意樓延去看他的店,“隻有和‘灰伯爵的店’的店內商品有牽扯的人才能獲得我的名片。如果不是你的身上有從我的店裡賣出去的商品,那就是我店裡還沒賣出去的商品會有你需要的東西。”
樓延敢肯定不是前者,他從來沒有來過“灰伯爵的店”,也從來沒有見過灰伯爵,所以他的身上不會有灰伯爵店內的商品。唯一的可能就是後者了,這個商店裡有他需要的東西。
但那件東西是什麼,樓延自己都不知道。
樓延轉頭往最近的一個貨架上看去。
一隻紅色高跟鞋、斷了一個角的鹿頭、腐爛到一半的蘋果、一本緊緊合起來的日記本、一顆臉盆大的七彩棒棒糖……沒一個是樓延覺得他需要的東西。
樓延問道:“灰伯爵的店裡可不可以用現金當交易貨幣?”
“當然——”灰伯爵拉長音,語氣一轉,無情拒絕道,“不可以。”
樓延微不可見地皺皺眉,倒也不意外,“那這裡是用什麼作為交易貨幣?”
“我的店並不使用貨幣,想要帶走你需要的商品,就要拿同等價值的東西來換,”灰伯爵綠色的眼眸在煤油燈下幽幽反著光,他微微笑了下,“這個同等價值,是看這個商品對客人的重要程度。就像那顆腐爛了一半的蘋果,如果客人覺得這顆蘋果對他來說重要過了生命,那他想要拿走這顆蘋果,就需要拿命來換。”
這個方法很公平,但也是樓延這種資本家最討厭的交易方式。
“冒昧一問,”樓延好奇問道,“灰伯爵,你是人類還是詭異?”
灰伯爵緩慢地開口說道:“我不是人類,也不是詭異,我隻是個普普通通的商人而已。”
不是人類,也不是詭異……那灰伯爵是什麼樣的存在?
樓延更加好奇,話裡話外套著灰伯爵的話。從談話中發現,灰伯爵獨立於人類與詭異之外,更像是這個世界的一個看客。
“灰伯爵的店”是一個可以移動的獨立空間門,詭異的力量阻止不了“灰伯爵的店”出現在哪裡,人類也是一樣。隻要有緣人需要,那麼“灰伯爵的店”就會出現。
灰伯爵懶懶地問:“你要看看我的商品裡你需要的是哪個嗎?對了,我還要提醒你一句,如果不是你需要的商品,商品是不會被你拿下貨架的。”
“不用了,”樓延果斷拒絕,“我覺得我現在並沒有特彆需要的東西。等哪天如果真的需要你店裡的商品,那就到時候再說吧。”
說著,樓延就想起來了這店裡坑爹的交易規則,頓時開始發愁。
他歎了口氣,摸出口袋裡的打火機打了兩下。“啪嗒”兩下火苗起起滅滅,心頭的愁緒已經消失。樓延收起打火機,打算跟灰伯爵告辭。他就怕再在這裡待下去,本來不需要什麼商品也變成需要了。
但抬頭一看,卻發現灰伯爵正若有所思的看著他。那目光看得樓延心裡一突,不由問道:“怎麼了?”
灰伯爵搖搖頭,“既然你沒有要買的,那我就去睡覺了。”
說著,灰伯爵又打了兩個哈欠,喪氣沉沉地躺回了躺椅上,用禮帽再次蓋住了臉。
樓延往門口的方向走了兩步又停住,轉過頭問道:“灰伯爵,我想問一下,你頭發的顏色是天生的還是染的?”
灰伯爵的聲音從禮帽下方傳來,變得有些沉悶和模糊,“天生的。”
樓延道了聲謝,沒說信不信,徑直推開門離開了“灰伯爵的店”。等出去後樓延再轉頭往回一看,卻發現“灰伯爵的店”已經消失了,原地變成了一家燈火透亮的餃子館。
買好雨傘的李三新在不遠處朝他揮揮手,“走了,延子!”
樓延回過頭應了一聲,步伐平穩地朝他走去。
一個半小時後,眾人回來了樓延位於半山腰處的豪華彆墅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