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巨型郵輪行駛在深海之上, 黑色海麵波濤洶湧,郵輪左右搖擺,卻始終穩穩地在海麵上前行。
這艘船的名字叫“白熊KMK-03”,簡稱為白熊號, 足有九層之高, 包含了餐廳、酒吧、健身房、音樂廳、電影院等等功能區域, 能容納足足兩千三百人, 名副其實是艘豪華郵輪。
然而這一次出航的人數卻突破了白熊號能容納的總數,多達兩千七百三十七人, 比常規人數多了整整四百多人。
多出來的這部分人隻是吃喝拉撒都會對郵輪造成很沉重的負擔, 但船長卻無法拒絕這些乘客, 因為這些乘客都是用儘各種關係強塞進來的拖家帶口逃往外地的人。
早上九點。
傅雪舟醒來的時候, 樓延已經不在房間了。
銀發男人瞬間睜開眼摸了摸身邊的床鋪, 溫度冰冷, 說明人很早之前就離開了。他從床上坐起身靠在床頭, 被子滑落到腰腹, 傅雪舟嘴角抿直, 樓延什麼時候出去的?他竟然沒有察覺到。
他現在已經對樓延這麼放心了嗎?
傅雪舟起身洗漱, 換了一身衣服出門去找樓延。他聞著空氣中傳來的各種味道,聽著一切細微的聲音,在這些嘈雜繁複的信息中逐漸找到目標。
銀發男人表情漠然地穿過人群走到了甲板上,遠遠就看到樓延手裡夾了一支煙靠在護欄上和幾個染著黃毛紅毛的年輕人在說說笑笑。
樓延的頭發比之前長了一些, 他穿著寬鬆的白色針織衫。針織衫的領口很大, 修長的脖頸和鎖骨完整露出,他下身穿著淺藍色的褲子,褲腳被塞進了帥氣的黑色皮質短靴裡。這一身顯得他年輕又恣意,海風呼嘯地從他背後往前吹, 把樓延的微卷黑發和針織衫吹得不斷飛起,樓延享受得微眯起眼睛,嘴角笑容深深,時不時慵懶地吐出一口淡色的煙霧。
他對麵那幾個男男女女都有的非主流年輕人眼睛幾乎不舍得從樓延身上離開,甚至有幾個人都忍不住偷偷吞咽著口水。
傅雪舟看到這一幕,神情一冷。他快步上前,聽到腳步聲的樓延轉頭看向傅雪舟,若有若無地笑了一下,然後回頭跟那幾個年輕人道:“我朋友來了,回頭再聊吧。”
那幾個年輕人依依不舍地離開,嘴裡不忘提醒道:“Brain,彆忘了今晚一起去酒吧喝酒,你答應過我們的。”
樓延笑道:“當然。”
幾個年輕人這才三步一回頭地離開了,他們一離開,傅雪舟就走到了樓延的身邊,冷漠地看著那些人的背影:“他們是誰。”
“船上遇見的陌生人而已。”樓延聳聳肩。
傅雪舟冷嘲:“你要和一群陌生人去酒吧喝酒?”
“戰鬥前適當的放鬆是必不可少的。”樓延漫不經心地說著。
傅雪舟強硬地道:“不準去。”
樓延揚眉,轉頭上下看著他,“你確定?”
傅雪舟戾氣浮現,警告地道:“你可以去一下試試。”
樓延哼笑一聲,懶洋洋地道:“算啦,我隻是敷衍他們一下而已,沒想真的去和他們喝酒。”
傅雪舟收起冷意,深深看著樓延:“你最好說話算數。”
樓延嘖了一聲,揚了揚下巴,示意傅雪舟往周圍看看,“你有沒有發現,這船上的人精神狀態都不怎麼好。”
傅雪舟麵無表情地往周圍看了一圈。出來甲板上的人很多,但分為了兩種神態。一種縱情狂歡,瘋狂享樂;一種則滿臉憂心忡忡,沉重地站在護欄旁看著遠方的海麵。
樓延抽了口煙,衝著一旁愁眉苦臉的兩名船員招了招手,等人走過來後他掏出煙盒遞過去,“你們好像在擔心什麼,可以和我聊聊嗎?”
這煙是名煙,一根就很貴,兩名船員對視一眼,小心翼翼地各自拿了一支煙彆在了耳朵上,稍胖的船員率先說道:“前些天不是宣布了詭異複蘇的事情嗎?其實在這之前我們出航的時候就聽說過一些傳聞了,什麼太平洋海底藏了一個巨怪,會把來往的船隻拉到海底。或者是北冰洋出現了會移動的鬼船,上麵都是死了的怨鬼什麼的……我們之前以為這都是假的,但現在一看,這些傳聞很可能就是複蘇了的詭異,先生,其實咱們船上的人從船長到船員都對這次航行感覺很忐忑,就怕一不小心會遇見那些可怕的詭異。”
另一個船員歎了口氣,自我安慰道:“但在海上總比陸地上好吧,據說陸地上的詭異比海上的詭異更多更恐怖。”
“話是這麼說,但要是真在海上遇見了詭異,咱們是逃都沒有地方逃,”胖子船員焦躁地撓了撓頭發,“這艘船上都是要逃命到其他地方的人,聽說人越少的地方詭異出現的概率就越小,船上的人不一定都是要到北極的,很多人在航線中途就會下站,我之前聽船長和大副說過,等把船上的乘客都送到站之後我們也要找個比較安全的地方停下來躲一躲危險,暫時就不回國內了。”
樓延理解地點點頭:“你們帶的物資足夠嗎?我看船上的酒水消耗得挺快的。”
話剛說完,遠處幾個拿著酒瓶喝得昏天黑地的人正好喝得反胃了,抱著護欄趴在上麵吐了個昏天黑地。
船員沉重地道:“喝吧,等酒都喝完了也沒得喝了……世界都要末日了,誰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明天,要是連酒都沒法喝人早晚會發瘋。”
樓延看向喝吐了的那些人,等吐完之後,他們抹抹嘴又灌了兩口酒,然後就神誌不清地抱在一起互相啃著對方的嘴巴。
再往遠處看,還有喝大了的人直接脫了自己的衣服,瘋子一樣衝著海風吹來的風向哈哈大笑,笑完之後就試圖爬過護欄往海裡跳。
“有人要跳海。”樓延立刻提醒道。
“操!”
兩個船員連忙扔掉煙,大步跑過去把人拽到船裡。
被救下來的男人從醉酒的狀態中清醒了一些,滿眼期待地問:“詭異複蘇結束了嗎?”
船員說沒有,跳海的男人一下子就嗚嗚哭了,邊哭邊憤怒地對著船員拳打腳踢,“你們為什麼要救我,為什麼要我在這個恐怖的世界繼續活下去!你們真是魔鬼!魔鬼!!!”
樓延不再看下去,他轉過身將手搭在護欄上,海風將他額前的黑發全部吹起,露出飽滿的額頭和清晰的眉眼。
傅雪舟走到他的身邊,長長的銀發同樣被海風吹得飛舞交織,其中幾縷還飛到了樓延的麵前。
海風帶著鹹濕的味道,空氣微冷。樓延伸手抓住了傅雪舟的頭發,夾著煙懶洋洋地抽了一口,“傅雪舟,看到了嗎?”
傅雪舟的頭皮被拽得有些疼,他轉過頭握住樓延的手腕,一根根掰開樓延攥著他頭發的手指:“看到什麼?”
“普通人的崩潰。要麼忍耐要麼發泄,”樓延抖了抖煙灰,煙灰被風吹著落到了海麵上,“大家都在不安。”
傅雪舟漠不關心:“嗯。”
樓延低低笑了幾聲,“你猜這一船的人還有沒有其他人是去北極的?”
“不知道。”
“剛剛約我晚上去喝酒的那幾個非主流也會去北極,”樓延玩味地笑了,“他們和其他人看上去不一樣,他們雖然也有不安,但更多的是興奮。我問他們為什麼要去北極,結果他們告訴了我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他們說他們要去北極極樂之地。”
“極樂之地?”傅雪舟一愣,“他們是狂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