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再重生(2 / 2)

“這香方叫雪中春信。”

“雪中春信?”

“嗯。”

祝卿梧點了點頭,眼前好像又浮現出那一年冬日大雪,梅園白梅齊放的盛景。

他撐著傘去接堂溪澗,卻見他捧著一束白梅走了出來。

那日下著大雪,堂溪澗的身上和懷裡的梅花都落了雪。

他卻笑得開心。

“這是梅嗎?”

“不,這是雪中春信。”

“雪中春信?”

“下雪天,見梅尖凝雪,視為春之信。”祝卿梧緩緩開口,有一瞬間他的聲音似乎和記憶中的那個聲音疊在了一起。

於是倏然清醒了過來,連忙搖了搖頭,將那道聲音清了出去。

周禇並沒有發現他的異常,繼續說道:“這名字和這香方倒是貼合,等到冬日我一定試一試,對了,你今日來找我……▋▋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祝卿梧終於想起了今日來的目的,於是連忙起身行了個禮。

“周公公,奴才之前在‘刀兒匠’時不懂事,如今已經知錯,奴才家貧,父母弟兄皆指望奴才在宮中多掙些銀兩回去,可如今被分到了離檜宮,實在是……”

周禇聞言笑了一下,緩緩折起手中的香方,“我知道你,這麼多年進了‘刀兒匠’還想著逃跑的就你一個,你們都是簽了身契和字據的,一個人的身上就是上百兩,也怨不得彆人生氣,不過今日看在這張香方的麵子上給你個機會,你可有想去的地方?”

“奴才從小喜歡侍弄花草……”

周禇立刻了然,“行,反正花房的人少,你就去吧,明日……”

“周少監。”祝卿梧突然問道,“我能今日就去嗎?”

周禇眉頭微挑,“你就這麼不想去那離檜宮,是不是聽說了什麼?”

“沒有,隻是奴才的東西少,不必收拾。”

周禇明顯不信,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真看不明白你到底是笨還是聰明,說你聰明你竟然都閹割完了還想著逃跑,說你笨你這才剛進宮就把這離檜宮的情況摸了個清,其實你不必害怕,就算陛下打了幾個板子,六皇子的身份畢竟在那裡,誰還敢真欺負了離檜宮不成。”

祝卿梧聽到他說板子,這才想起自己上一世剛進宮時就是看見堂溪澗渾身是傷地躺在床上。

原來是被皇帝打的,但為什麼呢?

“你且安心回去住一晚,雖然隻是換個地方,但也要經過層層手續,我也沒那麼大威勢,立刻就能把你調到花房去。”

雖然祝卿梧恨不得現在就去,但也明白周禇說的是事實,因此隻能回道:“我明白了,多謝周少監。”

祝卿梧回到了離檜宮,卻沒有進去,隻是抱著懷裡小小的包裹,坐在了院裡的石凳上。

如果和上一世的軌跡一樣,那麼現在的堂溪澗應該躺在東側正殿裡的那張黃花梨的六柱架子床。

他剛挨過打,應該渾身是傷。

如果是原來的自己,大概會立刻進去照顧他。

但那日觀星台上祝卿梧抱了必死的心。

從此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③

可沒想到造化會如此弄人,他竟然又活了過來。

但他不會允許自己再經曆一遍上一世的事情。

所以祝卿梧始終沒有進去,隻是抱著包裹在外麵坐了一夜。

好在已是初夏,並不算冷。

一夜很快過去,天剛亮祝卿梧便醒了過來。

他站起身活動了一下

坐的有些僵硬的身體,然後向外看去。

敬事房的人還沒有來接他。

祝卿梧隻好繼續等著。

玉珠還沒來,因此偌大的離檜宮顯得空空蕩蕩,隻有院中的結香樹散發著一絲生機。

祝卿梧看著不遠處熟悉又陌生的結香樹,心中不禁生出了些感慨。

他還記得上一世這棵樹被燒了一半,而今卻不見那些痕跡,枝條柔軟,舒展開來。

上麵沒有被火燒過的痕跡,也沒有被打過結,一切都是新的,就好像曾經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幻境,而今大夢終醒。

祝卿梧正看的入神,突然聽見麵前的偏殿傳來一聲極低的悶哼。

他有些驚訝地抬起頭來,離檜宮進深三間,堂溪澗為皇子,自然居住在東側的正殿,他則住在西側的偏殿。

其實他本來連這兒也沒資格住的,但離檜宮人少,就他們三個,所以相對自由。

但無論再怎麼自由,堂溪澗也不可能住在偏殿。

所以為什麼他的房間會有悶哼?難道這離檜宮還有彆人?

窗戶雖開了一條縫,但屋子裡很暗,什麼也看不清。

祝卿梧站在原地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走了進去。

房間裡很暗,因此祝卿梧好一會兒才適應。

麵前的擺設和上一世一樣,沒有什麼不同。

這讓祝卿梧不禁生出幾分恍惚,有些分不清眼前的一切究竟是現實還是夢境。

他站在原地愣了片刻,這才又向裡走了些,然後就見他床上的被褥居然是鋪好的。

被子微微起伏,明顯是有人躺在裡麵。

隻是會是誰躺在那兒呢?

祝卿梧有些好奇地又上前了幾步,然後就連一道小小的身子側躺在那裡。

祝卿梧愣了一下,很快便反應過來這是十二歲的堂溪澗。

他確實一副剛挨過打的模樣,麵色煞白,頭上冒著冷汗,露在被子外的胳膊上都是血。

祝卿梧看著這一幕,竟然還能回想起上一世掀開他被子時他身上滲著血的傷口。

於是下意識轉身想要去給他弄藥,然而剛邁開一步就停了下來。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堂溪澗會睡在這裡?但按照上一世的軌跡,他最終會成為皇帝。

這些傷看著恐怖但並不致命,他自己可以扛過去。

而他馬上就要去花房,他不再是離檜宮的小太監,這裡的一切都和他沒有關係。

祝卿梧一遍又一遍地想著,不斷說服著自己。

恰好此時大門口傳來聲音,應該是敬事房的人在叫他的名字。

祝卿梧抬步便想要離開。

然而這時,卻聽見床上的人突然說了一句,“水。”

祝卿梧已經邁開的步子終究還是停了下來。

他轉過頭,無論將來的他如何,畢竟現在隻有十二歲,還是個孩子。

因此祝卿梧終究還是沒忍心就這麼離開,而是轉身從桌子上倒了一杯水。

祝卿梧走到床邊,看著躺在床上滿臉痛苦的少年,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但最後還是什麼也沒有說。

甚至沒有叫醒他,隻是把杯子放到了他的旁邊,便轉身向外走去。

外麵的人又在叫了,祝卿梧連忙應了一聲,加快了步子。

因此他並沒有看見,在他推門出去時,原本躺在床上的堂溪澗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

充滿眷戀地望著他離開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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